史册中今年的年号很特殊,一劈两半,前半年一个,后半年一个。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初九,一个月后变为泰昌元年八月初九。
不管是什么年号,不管以后怎么争论,反正是八月初九,即将发生一件改变天下的大事。
连朱鼎顺在内,二十七人在朱鼐三院中歃血为盟,高喊一声同生共死,举着火把陆续离开院子。
丑时两刻,朱鼎顺把一根燃烧着的火把扔到茅草屋顶,喊叫声顿时响起。
“杀人了,他们骗了我们,瞒着王爷来杀三叔。”
安静的夜晚里传出很远,村西片刻间处处是火光。
“杀人了,他们骗了我们~”
整个村里人声鼎沸,叫嚷着骂声不断…
朱鼐三被熊熊和几个兄弟直接架出院子,临出门还激愤大叫,“该死的,我们是宗室,我们是宗室~”
你说对了,接下来更多人的喊就是这句话。
“跟着三叔,我们去抢东面粮仓,没人敢杀我们~”
“走啊,别救火了,我们换个地方,跟着三叔,吃香喝辣~”
绵延五里长的村子,彻底闹翻天,大半个村子在燃烧。
大伙快步到东执事院,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挤到身边,一里外,护院已经在篝火前聚集。
好极了,一切顺利。
朱鼐三被推到队伍前面,明晃晃的刀簇拥着前行。
“大伙跟着三叔,以后我们住粮仓,再也不相信长吏司瞎扯。”
人群没有人质疑、没有拒绝、没有劝阻的杂音。
一天的吃饱喝足,他们已经确定,抢劫是件简单至极的事。
从现在起,谁都拦不住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宗室腐肉掀开,臭味将会冲天蔓延。
百名护院叫嚣阻拦,回答他们的是突然射来的箭矢,顿时阵脚大乱。
“宗室有弓箭,该死的~”
“别抽刀,别抽刀,你想害死大家吗~”
“退,让开~”
乱七八糟的喊声,黑暗中朱鼎顺猛得举刀大吼,“我们是宗室,杀!”
“杀!”三十人附和。
嘴里大叫着我们是宗室,向一百人杀过去。
护院四散逃跑,瞬间杀穿。
没有人回头!
朱鼎顺吩咐七小带路,大伙一往无前向东奔跑。
黑暗中一路喘气的声音,不停呼喊一下,确定彼此方位,免得掉队。
寅时三刻,天边泛起鱼肚白,众人在田地里休息。
面前的村子静悄悄,村子南边的小山下,有一处谷仓。
田野里人群一眼望不到边,朱鼎顺豪气顿生,向村子一指,“三叔有令,先把村里的亲戚叫醒,一起抢谷仓…”
五六七三兄弟马上带人去喊亲戚起床!
朱鼎顺吩咐完和熊熊靠一起休息,旁边的朱鼐三上气不接下气。
“混…咳…混蛋…再用刀威胁老子,就把你…”
熊熊猛得一脚踹脸,恶狠狠道,“不听话现在就把你剐了,傻缺玩意。”
老三顿时缩脖子无语。
喘息一会慢慢站起来,环视一圈,男女老少大概一千三百人。
一部分在河边休息喘气,一部分进入村子,还有些人在小河边爬着饮水。
河对面的谷仓是临时存贮点,也就长宽不到百米的院子,两人高的篱笆墙。
弟兄们唤醒亲戚方式简单粗暴,片刻燃起几处大火,照亮原野。
现在是火种传播时间,朱鼎顺突然想试试亢奋的人群战力如何~
“弟兄们,三叔命令大伙过河,到谷仓休息。记住,我们只吃一顿饭,也只留一顿饭的粮食,多余得立刻烧掉。”
“是,大哥!”
立刻有人拽起朱鼐三,朱鼎顺带头踏入小河,哗哗向南。
这就是个信号,大部分人还是对粮食更有兴趣,开始争先恐后跟随。
靠的太近,篱笆后射出两支箭,顿时有两人的惨嚎声传来,众人被吓得连连惊叫。
朱鼎顺也被猛得吓了一跳。
不能退,甚至不能有片刻迟疑,来不及考虑,张弓搭箭还回去两箭,抽刀直接冲向大门,哪还有什么计划。
“我们是宗室,刀在手,跟我冲。”
“我们是宗室,冲啊!”
“我们是宗室~”
冲锋的朱鼎顺眼前寒光一闪,耳边响起啸声,笃笃两声入土,回头一瞧,两只箭插在地下。
哈哈哈~
亢奋状态的义军头领没有害怕,反而热血冲头,再次举刀大叫,“杀了这群够家丁,敢杀宗室,夷三族。”
嘭~
身体撞到篱笆扎的院门,反弹回来差点撞散架,朱鼎顺一下跳起来,直接砍篱笆,“刀在手,跟我冲!”
砍有屁用,也用不着砍!
后面跟着他的几百人同时撞到篱笆,胳膊粗的木棍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到处都是豁口,众人一拥而入。
随后钻进去,张弓搭箭环视一圈,才发现人群早把三十来个护院冲散,恶狼捕食似的打砸。
胜利了!
哈哈,造反也太容易了,只要不怕死就行!
谷仓粮食不多,这么多人,能吃一顿就不错了。
挺好,挺好,非常好!
完美的‘加油站’。
丁字号粮仓休息的世子殿下一心等村子的好消息,与三位大佬怀着万事大吉的心思安然入睡。
事发突然,护院也害怕,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而是确定了东面消息才返回来。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他们失败了~”
“鬼嚎什么,等会再说。”
朱鼎渭还没有隔壁巡抚起来的快,等他来到外面,巡抚三人已经了解大概结果,混合着天边的雾气,几人一脸惨白。
多肉枯叶别乱摘、弄巧不成反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朱鼎渭在帐里断断续续听到过程,没兴趣再问一遍。
“谁在带头?”
“回殿下,还是朱鼐三,那个朱鼎顺应该是失败了,村西朱鼐三家里有十几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多少人?”
“半个村子都在烧,大概有一千六百人,除了跟不上的老弱,村西几乎都去了,村东反而不多,只有好事的年轻人跟着。”
朱鼎渭看了巡抚一眼,微微摇头道,“谷仓没什么粮,这么多人顶多能吃一天。”
巡抚很简短的回答,“调集边军至少需要三天。”
“大人,王府护院亲卫全部调过来也不过三千人,最快也在明天。”
“若三千人都不够,边军就得五千人,至少需要十天。”
得,朱鼎渭恼怒用力拍拍额头,不是扯淡的时候。
“来人,回府城调一千人出来,快马到五十里内的王庄召集所有护院,别TM带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