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根合格的搅屎棍,朱鼎顺必须逼迫双方无法让步。
这个很容易就可以实现,本来那四十五个就够,谁知道后来被撑死的更多。
代王绝对做不了主,他需要时间操作。
至于‘义军’内部,那就更简单了,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战力’,只需要一天,更多人被鼓动后马上会期待下一次。
一切妥当,欲望很快会被点燃。
朱鼎顺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房间里坐着熊熊和小五两人。
熊熊一拱手,“大哥,正如您所说,有人去刺杀三叔,虎子和两位兄弟看到陌生人先下手杀了。东西执事院大概各有百名护院,整整齐齐摆开,把村子两头堵死。”
迷迷糊糊听到消息反馈,揉揉眼适应一下亮光,闭目问道,“村里怎么样?”
“还是像您估计的一样,所有人都非常兴奋,三叔鼓励大家分食带回来的米肉,说他还能找到。”
“长吏司有人找三叔说话嘛?”
“没有,除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刺客,没有一人进村。”
不对,哪儿不对?
朱鼎顺思考了半天,完全没有方向,想不到对方此刻在做什么。
“什么时辰?”
“未时两刻!”
“什么?”
猛得翻身下地,这具身体太弱了,吃饱喝足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再有一个时辰太阳该下山了。
长吏司反应太慢,今天没结果很正常,看来明天也指望不上?
有点饿,拍拍肚皮朝熊熊点点头,“让兄弟们盯着点,估计今晚还会暗杀三叔嫁祸,我们暂时不能让三叔死,明天以后,天大地大,我们去看看。”
来到外面没看到朱鼐钲,石锅里却有香喷喷米饭和羊肉,回头又问他俩,“我爹呢?”
两人嘿嘿一乐,小五回道,“去给大哥挑媳妇,二十几个抢着进门,全是十二岁到十四岁的姑娘,养几天就能生崽。”
朱鼎顺没有接话的兴致,他爹的人生除了孙子没有第二件事。
到房侧放空肚子,返回来开始大口吃饭,难怪舍得煮米,这是真的准备让他好好吃喝,养精蓄锐造小人了。
另一边的粮仓,地下又多了一地尸体,费尽心思清理地窖,后果令人胆寒。
代王当场气得摔碎他最稀罕的一对茶杯。
明朝大同府省治属于山西,边治又非常独立,所以山西有两个巡抚。山西巡抚管不着大同巡抚,但大同巡抚能管得着山西布政使司下的知府,以及按察使司下的驻地副使。
朱家皇帝把官场复杂的交叉制衡之道玩到极致,宗亲出事,小事谁都想躲,大事谁都躲不了。
于是,午后粮仓外院已经架起十几个帐篷。代王出府规矩太啰嗦,世子朱鼎渭与巡抚、知府、按察副使齐齐出现在现场。
不管他们做什么,朱鼎顺需要的人到了。
对‘宗室义军’来说,官员到场好处颇多,拖他们下水、让他们害怕、逼他们妥协后退。
最重要的一条,保护义军安全。
一众老爷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看着七窍流血、肚子鼓包一样的尸体,他们还能找理由糊弄一下。
看到四十五个死于刀伤的孩子,所有人心里一顿拔凉。
老爷们的心思一样,必须安抚所有宗亲,不管代王损失多少,立刻补发一年禄米。
大伙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位置,不能被如此无聊的游戏拖累,众人回到大帐沉默思考,构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朱鼎渭与巡抚上座,两侧知府、按察副使,其他人没资格商量。
“诸位大人,是非曲直非常清晰,狗东西欺辱宗室,事情败露又杀人灭口。村里一东一西只有两个辅国将军,受辱之人刚好是村西的辅国将军,民愤激昂,执事与大使死有余辜,左长吏也该死,一百四十名宗室死于意外,陛下定会夷三族。”
世子这是给突发事件定调,按察副使轻咳一声,“殿下,四十五名死于意外,其余人算…算自戕吧?”
朱鼎渭冷脸一扫,“一个和一百个有区别吗?副使大人,他们是宗室,他们姓朱。”
按察副使讨了个无趣,内心大骂代王无耻,却又不得不闭嘴。
知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巡抚,摆明跟着上官走。
官场的这一套大家都很熟悉,三人这是抢先演戏逼巡抚表态。
巡抚大人纠结了短短一会,咬牙点头,“他们死于激愤后的踩踏,然后王爷大度安抚善待,不知节制死于暴饮暴食,三司和巡抚就这么上奏吧,没人杀他们。”
这里的三司不包含边军的都指挥使司,说的是长吏司,世子朱鼎渭闻言翻了个白眼,蔑视一下这群虚伪的家伙,嘴上却道,“那就按巡抚大人所奏上报。正月宗人府会来人,麻烦诸位大人一起接待吧。今晚本世子派千人进村,应该不难。”
四人瞬间达成一致,巡抚又点点头,“先帝驾崩,气运难免带走一部分宗室,陛下还未彻底掌握朝局,我们不要给朝廷添麻烦,低调处理吧。”
他们想的美,刚刚商量好结局,大帐外王府亲卫大声禀告,“殿下,辅国将军派来信使。扬言母亲被辱杀,若今晚不给答复,不诛杀长吏司上下失职官员,他将带全村入京告御状。”
“放肆!”朱鼎渭顿时大怒,“把信使砍了,脑袋扔回去。”
“殿…殿下,信使是一位奉国将军。”
朱鼎渭差点咬断舌头,瞬间大恼,起步摇着肥胖的身体出帐,另外三人也觉得棘手,跟着来到外面。
“人呢?”
“还在村口,被护院拦了下来。”
朱鼎渭抬手准备给一耳光,举手瞬间又缓缓放下来,不知想到什么,皱眉道,“快马叫过来,本世子看看这个混蛋怎么说。”
护卫立刻牵马狂奔而去,巡抚看一眼世子,“殿下,此人识字吗?”
朱鼎渭难得脸色一红,转瞬又化为铁青,“长吏司教授只派到镇国将军,哪有多余钱粮请人教导宗室,王府倒是想呢,读书人敢吗?”
巡抚摇摇头,“殿下误会了,若这个信使聪慧,我们很容易安抚其余宗室,若是一根筋无功而返,很容易激化民愤。”
“大人有何指教?”
“殿下,根源在辅国将军,王府不能什么也不做。”
朱鼎渭大肚子一涨一落深呼吸,还以为你多高明呢,翻了白眼嫌弃道,“今早就派去了,陌生人一进村子就会被斩杀,得想法子哄出来。”
巡抚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眉头紧皱,“此人如此聪慧,不太可能轻信任何话,看来一切都在这个信使身上,殿下,您应该敞亮一点。”
朱鼎渭被点醒了,稍微一思索,难得朝巡抚拱拱手,“有理,感谢巡抚大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