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柠开始讨厌下雨了。
因为她发现,小城里的雨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扰乱心绪,惹人心烦。
依旧是下雨天,依旧是提早放学,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不用等到雨停再走,薛文涛来接她了。
薛芷柠选择坐在主驾驶座的后方,即便副驾驶座位空着。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打破狭小密闭空间内的宁静,终究,还是薛文涛忍不住开了口。
“柠柠,明天爸爸就回省里了,店里最近挺忙的。你在爷爷家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钱不够了跟爸说。”薛文涛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儿正偏着头,望着车窗外。
薛芷柠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无从开口,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认识的?”
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薛文涛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还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向薛芷柠。“朋友介绍认识的,之前总去店里吃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薛芷柠真是十分佩服他,总是能平静地说出让她心里难过的话,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回忆昨晚,和林清澈分开后,薛芷柠回家做好了充足地战斗准备。不成想,回到家里,门口的车也不见了,薛文涛和那个女人也离开了,只留下了薛建国一人在太师椅上愁眉不展。原来他们是去外面的宾馆住了,并没有回省里。
刚刚和林清澈演练过的台词,也没有了表演对象。薛建国虽是她的爷爷,可毕竟也是薛文涛的父亲,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看着已经被父亲做好功课的爷爷,薛芷柠内心毫无波澜。她早就知道,从妈妈离开之后,就没有谁是自己的依靠了。总是被丢来丢去的,已经习惯了。
薛建国叫住了正要上楼的薛芷柠,语重心长的说:“柠柠,你放心,谁都抢不走你的,不管是亲情还是其他的东西。只是,自从你母亲十年前离开之后,你父亲一个人带着你打拼也不容易,吃了很多苦。更何况,万丽倩已经怀了孩子,咱们得对人家负责。”
“爷爷,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刚才跑出去是因为想起来有个东西忘记归还给同学了,然后又耽搁了点时间才回来。对于爸爸要再婚这件事,我,没有意见。”看着薛芷柠皮笑肉不笑的那张脸,薛建国越发地觉得孙女很陌生,自己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她。
麻木地走上楼梯,经过大伯母房门口时,听着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明天找时间可赶紧把杂物间的那堆东西扔掉吧,现在看来,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早知道就不留那么长时间了。”大伯母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薛芷柠的耳朵里。
“别扔了,这也是留给柠柠的一点念想。”
本想回房间的薛芷柠听到了她的名字,开始对这个所谓的“念想”好奇起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杂物间。
杂物间在薛芷柠房间的正对面,自从她来到这里已经两三个月,好像还没看到谁去杂物间取东西。
昏暗狭小的杂物间充斥着雨后返潮的气味,许是年久失修,有几处有着明显的漏雨痕迹。里面放着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譬如她小时候用的摇摇车、薛文涛在炊事班拿过的奖状,还有些坏旧的灯管。
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念想”,薛芷柠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转身的瞬间,地上毫不起眼的小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好奇地打开盒子,一本精致的相册映入眼帘。
第一张照片就是就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在他们中间有个三岁大的女娃娃,那娃娃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一心想着把手里的吸管扎到奶瓶里。一家三口的幸福已经写在了脸上。薛芷柠抽出这张照片,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心痛的感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薛芷柠打开书桌的抽屉,打开里面的密码本。看着一张同样泛黄的老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只有一个女人在巧笑嫣兮。女人身穿明黄色长裙,头戴网纱帽,虽然没有过多的首饰加持,却愈发的衬托出女人的美丽。
看着这两张照片上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脸的女人,薛芷柠趴在桌子上,嘴里痛苦地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啊。”
“柠柠,吃不吃这家店的清补凉?昨天你阿姨吃过,看起来挺好吃的,老爸下车给你买。”思绪被薛文涛拉回到现实中,也没等薛芷柠拒绝,他便自顾自地下车去买。
买回来之后,薛文涛并没有回到主驾驶的位置,而是选择坐在了车后座,与薛芷柠并排。
“爸爸,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回想起昨天的照片,薛芷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不要提起她。要不是她当初嫌贫爱富,你的童年不会这么不幸,我也不用一边打着工,一边还得带着你,颠沛流离。”
“你觉得妈妈当时抛下我们,是因为你没钱?那你又怎么确定,那个女人不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果然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看着薛文涛全然忘了没钱的日子,一味地沉浸在又要当爸爸的喜悦之中,薛芷柠只想把这碗清补凉倒在他的头上。
“柠柠,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她,但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妈妈,而我也需要一个妻子。明天回到省城里,我们就去登记结婚了。不管你怎么想,她都会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薛文涛的态度不容人拒绝。
第二天一早,薛文涛和万丽倩从车里拿出大包小裹,一如他们刚回来时的那样。阿胶、人参酒、高档化妆品、皮包,生意场上混久了之后,薛文涛送礼也越发地能投其所好。
放下东西,说了三言两语后,开车离开了。薛芷柠有预感,等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应该又会多了一个身份——爸爸孩子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