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许飞看见祝公这张脸,几乎是双腿已经往后退了。
小时候就害怕祝公,现在这张脸更是枯瘦了无数倍,侧在那里活像是块干瘪的石头,可偏偏许飞能感受到祝公的眼神,正忽明忽暗的看着自己。
“许飞,你今年多大了?”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许飞的惶恐不安,连忙看去。
“二,二十一……”
床上,祝公目光凝视着许飞的全身,彷佛要将许飞上下全身看一个遍。
“二十一,那你应该死过了一次了。”
许飞一听这话张嘴就要骂人,可又对上了祝公那双眼睛,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可似乎带着几分炽热,而自己就是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
“你过来。”
正不安的许飞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就要跑了。
“过来!”
床上祝公突然头颅微微扬起,语气忽的重了好几倍。
“操。”
许飞被这一吓六叔都差点丢在地上,脚下直接往门外跑。
“小子,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我这里一步,七日之后就是你的头七,你背后的许国川也得跟着你陪葬!”
正跑到门口,距离大门一步之遥的许飞脚下猛地一顿。
前半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什么牛鬼神蛇他从小就不相信,再说他在监狱里就见过有人自称黄大仙,然后被管教拉去打嘴巴子。
打完还背了半个月的改革开放语录,尤其是那一句:“打倒一切封建迷信和牛鬼蛇神!”
但祝公后半句倒是让他迈不开腿了。
许国川正是自己的六叔的名字,祝公是他保爷,在村里又有一定的神秘色彩。
走,还是不走?。
“过来。”祝公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传来。
许飞咽了咽口水,用力的撑了撑背后的六叔,最终咬牙回到了房间里,就当敬老了。
昏暗的房间里。
或许是看了一遍,祝公那侧头的模样算是没给许飞带来第二次恐惧。
“祝公,我六叔他……”
祝公不等许飞说完,忽明忽暗的眸子扫了眼床头的一个大柜子。
“把许国川放在地上就行,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许飞看了眼旁边的柜子,迟疑的挪动双腿走了过去,慢慢将六叔放在地上让他背靠着柜子。
“过来。”
祝公看都没看地上六叔,目光从始至终仿佛都是对着许飞。
“咕。”
许飞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声音在幽暗的房间里无比清晰。
恰好,他看见祝公的眼角微微扬了扬,似正笑话自己。
察觉到这点许飞心里也是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想到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他自己也觉得丢人。
尤其是是从昨天开始自己遇到了一系列的倒霉事。
都到这程度了,祝公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真吃了那也认了。
许飞攥着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走到床边直到能清晰看见祝公那一张干瘪的就贴在骨头上的脸,咬牙挺胸的喊了句。
“祝公。”
床上,祝公始终保持着侧头的姿势,许飞走到面前他也仅仅是眼珠子斜抬了上来。
“你小子三年前就死过了一次,如今脱胎换骨的回来了,但身上不干净,带着东西。”
祝公语气迟缓,每一个字落在许飞耳边都像是在不停回荡。
许飞有些受不了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但脸上也忍不住的吃惊。
祝公这说的分明就是自己坐牢的事啊。
自己不就是洗心革面刚出狱嘛,说是脱胎换骨重焕新生完全合理!
“祝公。”
许飞连忙想要蹲下身,可又受不了床上那股臭味,便强忍着恶心凑近了些许。
“你咋知道我坐牢的,是不是村里都传遍了?”
而祝公只是重复了一遍那几个字,语气也逐渐的凝重。
“你身上带着东西。”
许飞听得眉头紧皱,起身在身上翻了一遍,好奇道。
“祝公,我身上是带了什么东西?”
祝公似乎就等着许飞的询问,忽明忽暗的眼眸猛地瞪圆,虽然是微小的幅度,可直吓得许飞往后跳了一步。
“脏东西!”
祝公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恍惚间好像这三个字大到房间里不停的回荡。
许飞被这一眼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便是没好气的看着祝公。
“祝公,你莫名奇妙在说什么东西,这不是埋汰人嘛!”
可祝公好像听不懂许飞的这还算客气的话,眼神凝视着陆丰,一字一句的道。
“你身上就是有脏东西,要你命!”
许飞再忍不住呵斥了句:"神经病",转身几步门口。
“什么时代了还讲这些吓唬人,别以为你辈分高我就不敢骂你,呸,还脏东西,也不看看谁更像……。”
许飞骂到一半也停下来了,毕竟祝公的辈分在村里那比村长都要高两辈。
“祝公,我六叔反正带来了,你是他保爷,他要是出事了你等着被戳老骨头吧。”
说完许飞回头看了眼屋子,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可在走到门口时候,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一眼。
他好像看见祝公正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配上那张脸……
门外阳光正烈,可许飞忍不住的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小子,你身上有脏东西,跟的时间不短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祝公的声音突然像是在许飞耳边响起一般。
许飞脸色陡然一僵,正要回头又听到了祝公耳语般的呢喃。
低沉,沙哑,带着自信满满。
“你得回来找我。”
许飞惊的猛然回头,入目是大开的房门,什么都没有。
惊疑不定的他第一时间就想进屋看看,可望着黑洞洞的门口又不敢,还是从窗户扫了眼。
昏暗的房间里模糊能看见祝公依旧是躺在床上。
一切都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邪!”
这祝公果然邪,还是邪的很!
许飞不敢仔细看,转身疯了似的一路狂奔。
很快,一路跑到六叔瓦房附近,许飞这才猛地长吁了一口气,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邪门的老家伙怪不得住在山里,邪的很,还张嘴闭嘴说别人身上有脏东西。”
许飞恶狠狠的骂了句,正要继续下山他看见六叔门口站着一个人,面色带着几分焦急来回踱步。
“川儿他娘?”
许飞仔细看了看,也没在意跑下山直接回了家。
“飞儿,咋样?”
许母焦急的坐在门口,看见许飞连忙站了起来。
“交给祝公了,那老家伙就不是个好……”
许飞话说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咽下后半句,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挤出个苦笑。
“妈,抓我的人埋伏在哪?”
许母听到六叔送去祝公那里就松了口气,可听到许飞的询问不由满脸疑惑。
“飞儿,什么埋伏的人?”
许飞看着老妈这疑惑的表情,眉头皱了皱。
“六叔找的人。”
许母脸上疑惑更明显了几分,母子这么多年,许飞一眼就看得出许母脸上的疑惑没有丝毫虚假。
“没事。”
许飞也没有再多问了,敷衍了句就捂着脖子就回了房间。
有人抓自己也不跑,没人抓等睡一觉自己再去自首。
不耽误。
回到房间,许飞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这一大早的荒唐事。
可猛然间他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丽水小区发生的一切,同时祝公的声音也诡异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你身上有脏东西,时间不短了……”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