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荆红日带着商亦雯回门,荆红妆一行就又停了一天,也正好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进县里,和商家的人一起吃过饭,也就直接回京城了。
村里人知道,她这一走,恐怕又很难回来,从一大早起来,就不断的有人过来,有拿东西的,也有过来坐坐说话的。
何大嫂最舍不得,拉着荆红妆的手说:“这些年,我总念叨着要去京城看看你,总也去不成,你这一走,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荆红妆笑:“你顾着那么大的厂子,为民和报国也还小,自然走不开,现在他们大了,等报国高考完,更不用绑着你,到时候去京城多住几天,我介绍新兰姐给你认识。”
这两个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同样经营食品厂,还经常通信交流心得。
何大嫂连连点头:“我也很想认识一下新兰。”
村里的人来了一波又走一波,终于,院子里恢复了平静,陈大娘又舍不得,向陈小妹试着说:“要不……我回村里住几天?明年过年你再回来接我?”
陈小妹板着脸:“奶奶,你去问问山鸣答不答应。”
陈大娘不说话了。
这个家里,最没地位的就是她老太太了,不管去哪,得孙女同意,孙女婿同意,甚至曾孙女同意,然后,还得红妆同意,陆垣同意,陆家四个小娃子同意。
这一群人里,她最怕的就是孙女婿,问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叶山鸣进来,就看到陈奶奶垂头丧气的收拾东西,知道她为了什么,忍不住好笑,过去揽住她肩膀笑说:“奶奶,你别舍不得,我和大庆哥说了,那窑洞还给我们好好的守着,等薇薇结婚,我们还要回来摆酒呢。”
陈大娘惊喜:“真的?”说完了又拧眉,伸手打他,“坏小子,又戏弄奶奶,薇薇才多大?”
叶山鸣笑起来:“奶奶,这十年二十年,不就是一转眼的时间,你瞧陆大哥,他到我们村里的时候,还没有远远大呢。”
说的也是!
陈大娘悠然的想到当年,喃喃的念叨:“是啊,陆垣去我们村的时候,才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一转眼,他儿子都十六了。”这一下,倒是又把离愁抛开。
初八一早,锦绣纺织厂的小巴又开了过来,大家大包小包的上车。
河滩上,已经聚满了送行的乡亲,大家乱纷纷的挥着手,嘱咐着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向九明跟在车边,向荆红妆说:“以后有空,千万再回来走走。”
荆红妆点头答应,再三和大家道别,这才上车。
车子开上河岸的公路,很快把那处大院子抛在身后,荆红妆回头,就见乡亲们很多都跟上公路,有的还跟着车跑出一段。
宁泽远坐在她的后边,安慰说:“村里我经常回来,有什么事都会及时和你说,不用太牵挂。”
荆红妆笑笑,摇头说:“知道大家都好好的就行。”回过头,再不去看。
中午和商家的人吃饭,原本荆红日要请自己父母一起,只是荆建国呆在村里不愿意出来,宁兰枝听说荆红妆在,也恨恨的不肯来,最后出席的是荆红妆一家和宁泽远夫妻。
好在商亦雯提前和家人说过一些荆家的情况,加上荆红妆和宁泽远在县里的名声够大,也不会挑理男方不重视。
女方来的是商亦雯家里的至亲,加上一个专程从市里赶回来的商亦敏。
时隔十五年,商亦敏的儿子也已经十一岁,看到陆君安就黏在身边不放,好奇的问东问西。
商亦敏看的抿唇笑,向荆红妆说:“孩子这么大,就只知道玩,等再过十年,他就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说着向陆轻盈瞄几眼。
荆红妆好笑:“不要说这个年纪,就是二十岁上下的,也未必就懂得什么。”
商亦敏立刻认同的点头:“是啊,当年我认识你们的时候,都二十二了,其实也还是不懂什么。”目光扫到陆垣,未免有些感慨。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在车站,第一眼看到陆垣的时候,心里那份抑制不住的悸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是后来,过去也就过去了,虽说现在这男人仍然有该死的魅力,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感觉。
这桌子上的年轻一代,算来只有荆红妆是结婚早的,其余的都是晚婚,虽然有响应国家晚婚晚育号召的原因,大概率还是自己更注重事业。
荆红妆听大家调侃,忍不住好笑摇头:“我是特殊情况,和你们可不一样?”
这话听在宁泽远、荆红日耳朵里,想到的自然是,当时她是二选一,不嫁陆垣就得嫁给赵松,不得己的选择。
而在陆垣却知道,她是历经两世,对婚姻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不过是用她识人的眼光挑一个伙伴而已。
而在完全不知情的商家人耳里,却知道,那个年代,嫁人只是像穿衣吃饭一样,变成一个需要,确实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
一顿饭,尽欢而散,陆君安又收获小迷弟一枚,被缠着了要地址。
县城里再住一晚,初九一早又前往景市,荆红日托了人,买了十一的卧铺,趁着空闲的两天,除了等方宗平那里给案子的消息,荆红妆也想带着孩子们在景市玩一玩。
原来景市的汽车站,虽说还在原来的位置,也早已经重修,从车窗里看到的时候,陈小妹手撑在陆思远肩膀上,说起当年陪荆红妆进市里待产,还有去京城时在这里小思远被抢的事。
这件事,陆思远从小到大倒是听过几回,吐吐舌头,笑说:“怎么那些贼是看我好欺负,偷也是偷我,抢也是抢我,我可真是命大。”
陈小妹笑起来,揉他头发:“你是男孩子,多受点磨难,长的更坚强。”
只是几个月的孩子,能记住什么?
陆垣和荆红妆听着,也觉得好笑,可看着似曾相识的街道,想着当年的一幕一幕,也不由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