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婷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咬着唇没有说话。
荆红妆见她又不说话，也渐渐没有了耐心，冷笑一声拔高声音说：“是他们还握着你别的把柄，对不对？你自己不说，要让我查出来，就再也包不住了。”
赵婷吓了一跳，突然崩溃的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办？我不答应怎么办？我不听他们的，他们就打我，一次次欺负我，他们说只要听了他们的，事情做成了，就帮我回城，我要是不听，他们就一直打我，一直欺负我……”
“欺负你？”荆红妆反问。
赵婷心里最后一丝防线崩塌，拽着自己的头发，哭的声嘶力竭：“对对，欺负我，他们好几个人……就在高梁地里，一次一次，不管我怎么喊，都没有人救我，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六七月的高梁地，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北方又称为青纱帐，高梁长的一人多高，不要说几个人钻进去，抗战的时候可是能藏千军万马的。
听着赵婷的哭声，荆红妆的脸色缓和一些，直等到她情绪稳一点，才又确认的问：“包括那个叫磊哥的？”
赵婷没有抬头，只是咬着牙点头。
“所以，你就按他的指示，找个借口先去石门沟，说服石门沟的人让陆垣送材料去上南坡？”荆红妆问。
赵婷呜咽着点头：“我……我听说过陆垣，知道他只是出身不好，我真的……真的没想嫁给他，只是希望他能帮我离开那里……”
所以听到霍天磊的指示，她将计就计，按计划把陆垣送去了上南坡。
只是陆垣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走夜路回石门沟，她等到半夜，没有见他回来，就自己赶去村公所，哪知道还没进去，就发生地震。
“然后呢？地震发生之后，你又跑回了知青点，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叫磊哥的？或者他的同伙儿。”荆红妆接着问。
赵婷迟疑一下，又点头，低声说：“我……我回来的当天下午，他们的一个人找到我问情况，我……我说了，他们就没有再理我。”
“到第三天，我们就得到上南坡的消息，说陆垣被救，还……还有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他们……他们结婚了……”
赵婷的声音里满是疲惫，还夹杂着难明的情绪。
明明算计的是她，可是她失败了，成功的却是荆红妆。
而就因为荆红妆嫁给陆垣，在霍天磊一干人眼里，陆垣也失去了回城的资格，也算是她完成任务，所以才放过她。
她不知道是该嫉妒荆红妆，还是庆幸荆红妆去了那里。
荆红妆张了张嘴，想问问她，自己怎么会去村公所，可是这一问，不一定得到答案，反而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沉默一下问：“后来呢？你有没有再见过他们？”
赵婷迟疑一下摇头：“没……没有了……”
“那你怎么回的城？”荆红妆再一次追问这个问题。
赵婷一脸茫然，摇摇头，低声说：“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那些人最后说过……说过不会亏待我，可我也不敢问。到了七八年，我……我就突然得到一个回城的指标，我想着……想着是他们……”
“七八年。”荆红妆低声重复。
七七年，她和陆垣先后离开上南坡，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七八年，赵婷就回了城。
有很大的可能，是那些人没想到陆垣在结婚的情况下，还能离开农村，等到她也考去京城，终于坐不住了，生怕他们察觉到什么，所以把这个唯一的人证也弄出了农村。
心里把事情大概理顺，荆红妆又问：“那个叫磊哥的，长什么样子？”
她要确认，这个磊哥是不是霍天磊。
她的问话再一次扯回回忆，赵婷脸上刚刚回来的血色又退去，想一会儿，低声说：“中等身材，大约一米七三、四左右，身体……身体很粗壮，五官……”
身体特征很容易想起来，说到五官却有些模糊，愣一会儿摇头：“眼睛很大很吓人，鼻子有点塌，别的……别的我……我想不起来了。”
这个描述，还真是和明继恒、高松泉他们描述的霍天磊吻合，只是她的叙述，居然让荆红妆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熟悉。
这个人，难道她见过？
不是明继恒他们直接的面对，而是身体的接触？
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那样的经历啊。
荆红妆心里说不出的疑惑。
压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全部吐了出来，赵婷竟然觉得轻松很多，见荆红妆不再说话，忍不住试着问：“我……我能……能走了吗？”
荆红妆侧头看她，见她哭这么一会儿，脸上化的妆早已经被泪洗掉，脸色带着和年龄不相衬的憔悴，心底一动，问：“你什么时候认识张军阳？”
赵婷听她连张军阳都知道，又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说：“有……有好多年了，是……是……”想一想，低声说：“七九年，我回城的第二年。”
“然后，你就和他在一起了？”荆红妆问。
“不是！”赵婷摇头，“他没有正式工作，又不是本地人，最初我没有答应，可是……可是他总缠着我，弄的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我……”
“你就答应了？”荆红妆问。
赵婷摇头：“后来经济搞活，他自己做生意，越来越有钱，就给我身边的人送礼物，让他能随时找到我，还和我说，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不想上班就养我，想上班就能让我升职。我不信，就故意说想升职，然后，隔了一个星期，就升了车间的组长。”
“所以你动摇了？”荆红妆问。
赵婷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发生那样的事，我……我想好好嫁人也难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给他当了情妇，他养着你，你想上班，他就帮你一路做到现在的职务。”荆红妆接了下去。
赵婷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只是点了点头。
七八年回城，七九年就遇到张军阳，再想到张军阳可能和霍天磊的关系，荆红妆暗暗叹一口气，忍不住提醒：“他不是什么好人，能离开，还是离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