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远的一番话,说的声音朗朗,荆红妆都听傻了,蹲在他身边问:“远远,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保家卫国?”
“知道!”陆思远点头,“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太平。郭靖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他想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这是他的抱负。”
天呐!
荆红妆惊叹的看着儿子,摸摸他的头问:“这些是谁教你的?”
“爸爸啊。”陆思远说,说完想一想又摇头,“爸爸也没有教,只是聊天的时候说过,他还说‘男儿当如是’。”
“爸爸没教,你就记住了?”荆红妆问。
陆思远点头:“我觉得很有道理。”
荆红妆兴奋了,张手抱抱他,毫不吝啬的夸:“我们远远真棒。”
旁边三个孩子听的愣愣的,旁边陆盛夏听她夸弟弟,也立刻说:“妈妈,满满也要男儿当如是。”
荆红妆“噗”的笑起来,揉揉她的头发,微笑说,“可你是个小姑娘,男儿是说男孩子呢。”
陆盛夏立刻噘了嘴:“那我要女儿当如是。”
荆红妆抱着她搂一搂:“赶紧洗脚,一会儿妈妈给你们讲讲花木兰的故事,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她说的可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哦!”听说妈妈要讲故事,几个孩子立刻欢呼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抢擦脚布。
荆红妆笑着看四个孩子跑回自己房间,先去倒了水,这才又回来,歪在两个女儿床上,把小女儿揽在怀里,开始给她们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
隔一道隔板,另一边的两个男孩子也静静的听着,陆思远时不时的提个疑问。
去粗存精,故事不长,荆红妆讲到花木兰回乡就停住,含笑说:“花木兰的故事,被后人写成诗歌传颂,我念给你们听,有时间再教你们背,好不好?”
“好!”回答的是这边的陆盛夏和隔壁的陆思远,两个小的早已经在她的故事里睡着。
荆红妆浅笑,一只手轻轻拍着小女儿,清漫的声音开始读:“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一首长词,等她念完,两个大的孩子也都已经睡着,荆红妆给两个女儿整整被子,又去隔壁看看两个儿子,这才关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
等她洗漱好,进了自己卧室,见灯光昏黄,床上的男人已经洗的一身清爽,歪在床头,捧着本书等她。
荆红妆爬上床,直接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抬起头笑:“陆垣,我发现我们远远是个天才呢。”
“嗯?”陆垣不解的瞧着她。
荆红妆含笑把刚才的事说一回,满足的叹气:“他才七岁呢,即便是你教的,可他怎么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陆垣的眼底也满是骄傲:“是呢,我们远远可是帅才。”
荆红妆连连点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夸奖太过,就觉得她儿子当得起。
只是没想到,之后的几天,陆盛夏都缠着她反复讲花木兰的故事,最后下决心:“妈妈,我也要当花木兰,我也要女扮男装,你帮我把辫子绞了好不好?”
荆红妆哭笑不得,只能再给她细细的讲:“花木兰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指的可不是外貌和打扮,而是精神。”
“精神?”陆盛夏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嗯!”荆红妆点头,“处在她的那个时代,女子不止不能从军,还不能做很多事,所以她只能女扮男装。可是在我们这个时代,讲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已经不用打扮成男人了。”
陆盛夏终于点头,摸一摸自己的小辫子,不再坚持。
于是连着好几天,荆红妆都听到陆盛夏和陆思远在谈论兵法,还都是一脸的认真,很是有点凌乱。
易大嫂听她说起来,也忍不住笑:“岂止是在家,连在路上也会讨论呢,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好些我都听不懂呢。”
荆红妆也是惊讶又无奈:“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
“陆垣呗,孩子们问,他就讲,他本来就是大院长大的,如果不是……”话说一半,易大嫂突然就刹住,轻轻摇头。
“什么?”荆红妆问。
易大嫂叹口气:“如果不是那些事,他本来也是会入伍的,以他的才华,考上军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什么事?”荆红妆是真正的惊讶了。
原来,陆垣原来的人生规划,是考上军校,投军入伍。
易大嫂叹气:“就是因为和计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就知道他临到高考,突然就放弃了军校,改成了复大。”说到这里,神色一阵黯然。
想起之前陆垣的讲述,荆红妆明白,在陆垣高考前一个月,正是她的丈夫出事,她处在悲痛中,也没有心情去过问别人的事。
默默拍拍她的背,荆红妆勉强笑笑:“嫂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安慰的话很苍白,可是在她的心里,却多了几分恍惚。
上一世,她没有遇到过陆垣,只知道石门沟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上一世没有遇到她的陆垣,后来怎么样了?
或者,如果陆垣没有改过志愿,如愿进了军校,会不会还会受到运动的冲击?是会好一点,还是更惨,那她就是重生,又有没有机会遇到他?
如果这一世仍然没遇到他,那么现在她会是怎么样?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任何一个人的一个选择,牵动的不止是他自己的人生,还有别人的,甚至是,千里之外,他不曾相识的。
那么,这一世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遇到了陆垣?
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地震发生的那天,她是在家里的,睡到半夜被狗吵醒,等她出去,发现村里的人都已经跑上了河滩,她的爹妈哥哥把她忘在了屋里,只有表哥宁泽远发现她没有出来,返回来找……
那么这一世,她为什么会在那座倒塌的村公所里?
难道,是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改变,牵动了她的行踪?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快的没有办法抓摸,荆红妆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努力去想,却连丝影子都抓不到了。
过去,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