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荆红妆上一世工作的原因，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经过两天准备，把不能讲的信息过滤，对着全校师生，侃侃而谈，对做糕点之类的事情只是约略说说，倒是着重讲了村里养鸡的前景。
这个时候，城里人每个月只有二十八斤供应粮，肉食、粮油供应也是凭票，虽说菜市场常开，可是蔬菜品种却少的可怜。
听荆红妆说到村里的鸡舍和送往县里几个口味的鸡蛋，连京城的学生都听的眼馋。
一个大四的学生立刻举手问：“荆红妆同学，你的意思，那些长不出庄稼的土地，都可以用来建鸡舍养鸡？”
肥沃的土地不多，贫瘠的土地比比皆是。
听他一问，立刻有不少学生附和，都热切的注视着荆红妆。
前几届学生，都是推荐来的工农兵大学生，其中倒有不少是在农村本来就做出一定成绩才会被推荐大学的，自然都关心家乡的发展。
荆红妆微一迟疑，摇头说：“荒地还只是条件之一，养鸡最要紧的是饲料，我们的鸡舍能办起来，还有鸡舍后的一片荒坡，虽说没有办法开垦，可是长着很多杂草，草里有虫，是鸡天然的饲料。另外，就是县里一些不好出售的粗粮，会运去我那里做成糕点，磨面筛出的残渣，也会做成饲料。”
“这个方法，我觉得山里的村子都可以效仿。”又一个学生发表看法。
“对对，我们国家有很多没有办法开垦的荒山。”有人附和。
“对对！”已经有好多人热情满满。
“可是还是要用到粮食的。”一团兴奋里，有一个声音泼冷水。
荆红妆顺着声音看过去，见礼堂的后排站起来一个身影，是报到的第一天见过的学长明继恒，不由微微点头。
粮食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这一句话，立刻让整个礼堂的热情冷却下去，很多人都泄气的面面相觑。
是啊，粮食。
现在的国家，粮食紧缺，连人都吃不饱呢，又拿什么喂鸡？
即使是粗粮。
劳动部门来的一个主任点头说：“这些事，农业部和副食品供应部倒是经常讨论，早知道会涉及这个话题，该把他们的人叫来一起听听。”
荆红妆说：“现在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都是物资短缺，我们之所以能让县副食品供应站有后来的成绩，最主要的还是物尽其用。”
“怎么讲？”有人问。
荆红妆说：“比如说，我们第一年种的花生，正赶上全县的菜籽欠收，花生仁拿去榨油，顶了粮油的缺，剩下的花生渣全部做了点心，就连花生壳也打碎过滤，滤出了淀粉，滤出的残渣，又送去县养猪厂。”
这是没有一点的浪费啊！
大家感叹。
劳动部主任忍不住说：“只是这么一来，要消耗很多人工。”
不说种花生，就是这中间的几道工序，得要多少人？
荆红妆笑一下，点头说：“在城里，人工也是成本，多用一个工人，就要多出一笔工资，在村里，尤其是农闲的时候，人工是不值钱的，只要能稍有些进项就有人干。”
确实是这种情况。
大家暗暗点头。
荆红妆的目光在主任脸上稍停就又移开。
所以，若干年后，等到禁止农民无目的进城的禁令取消，会有大量的农民工涌入城市。
没有别的，城里好找活儿，城里人不愿意做的，农村人愿意，而且工钱相对要便宜很多。
只是，那要在好几年以后了。
大家听的纷纷点头，又是一阵议论。
下边苏大庆忍不住说：“这么说来，荆红妆同学是调动了村里大量闲置的劳动力才做出那些成绩。”
荆红妆看他一眼，本能的不想理他，只是现在众目睽睽，又不好不答，只得点头：“是啊，凭我一个人，就算生八只手也做不了这么多事。”
八只手，你又不是螃蟹。
很多人听着好笑。
苏大庆笑说：“这么说来，也不是荆红妆一个人的功劳。”
可是劳模就给了荆红妆。
大家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有几个人忍不住皱眉，高松泉侧头瞪他一眼，忍了忍才没有吵起来。
原来是给她挖坑啊？
荆红妆看着他，也不禁皱眉。
这个人，不止小肚鸡肠，而且不分场合。
正想这话应该怎么答，就见后边明继恒又站起来，大声说：“这位同学这话就不对了，天下哪有一件大事是一个人能做成的？不说这些都是荆红妆同学出谋划策，单凭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是村干部，就有这样的号召力，就值得让人佩服。”
“对啊，没有人牵头，单凭一群乌合之众，也做不成事。”许国安立刻表示赞成。
苏大庆不服气：“就说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号召力？我们是路远，要是路近，应该实地去核实一下。”
这是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一下，连学校的几位领导也忍不住皱眉，校务主任摇头说：“这件事，我们已经和县里反复核实过，荆红妆同学只是一个小姑娘，总不成县里的领导班子都替她撒谎吧。”
苏大庆摇头：“这可难说。”
这人的脑子，怎么长的？
荆红妆叹为观止，看看几位校领导，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陈舟没有想到，同一个班里，不但有荆红妆这样的人物，还有一个和榆木疙瘩似的，不由头疼，横他一眼说：“她们村子里做出来的成绩，县里怎么衡量，自然是有他们的考虑。”
言外之意，我们是外人，就别多嘴了。
苏大庆看看他，不再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
自认为，他比陈舟还在大四岁，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当然比他看的透彻。
虽然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可是整个座谈会还是很愉快的结束，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荆红妆挂念两个孩子，等到校方和来宾一走，自己就急匆匆出了礼堂往回走。
“荆红妆同学！”身后，明继恒追了上来，笑说，“这两天满校园都在议论的传奇人物，没想到是见过的，很荣幸。”向她伸手说，“我是明继恒，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