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不到二百,倒是有十几个专业,一个专业一个班,荆红妆所在的这个班,一共有十八个人。这十八个人里,倒有九个是上了些年纪的,有九个是年轻人,除了荆红妆,还有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和荆红妆差不多的年纪。
班导名叫陈舟,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长的清瘦儒雅,五官虽然算不上出色,可搭配的很舒服。
陈舟站上讲台,先向教室里看一圈,这才又把校长的讲话重点重申一回,感慨的说:“同学们,高考的恢复,你们的到来,对于我们学校,对于整个国家的教育,都有深远的意义,这是一个历史时刻,而你们、我们,都在亲眼见证历史。”
是啊,往后的几十年,这一次的高考还是被人记着。
荆红妆微微点头,心里也有些感慨。
陈舟简单的讲话之后,切入正题,说到这一学期的课程。
正常入学,是在每一年的八月底九月初,而只有他们是二月,和同样去年夏天入学的一批学生并为大一,却落后一个学期的课程。
所以说,他们要在这一个学期之内,赶完整个大一的课程。
这一点倒是大家都没有想过的,听他一说,立刻引起一阵议论。
大多数,是在担心课程这样的进度,大家会不会跟不上,荆红妆却想知道,那些年受到迫害的教授们有没有回到校园?
陈舟很快就谈到这个问题,向大家说:“因为时间短,准备的不够充分,现在学校的教授不多,有几门课程,我们和别的学校借调了教授,平时有什么,大家也可以互相探讨学习。”
所以还是有教授的。
荆红妆稍稍放心。
虽然说,她拼尽全力考这个大学,只是为了摆脱农村人的身份,走进城市,开始自己崭新的人生。可是,上一世没有上过大学,这一世,这是难得的体验,她也不想错过。
课程安排过,陈舟又点一回名,让大家有个简单的认识,说:“大家今天第一天来,先相互熟悉一下,宿舍没有安顿好的,就去办,那边有人接待,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上课。”见大家没有事情要问,又再指点过食堂的方向就走了。
他刚刚出去,那个年轻女孩子立刻跑来找荆红妆,向她伸手,友好的笑说:“我是洪雪兰,很高兴认识你!”
荆红妆见她主动,也微笑握手:“你好,我叫荆红妆!”
“荆红妆?”洪雪兰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笑说,“人家都是不爱红妆爱武装,怎么你家里偏给你起这个名字?”
荆红妆微笑说:“农村人,怕根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听着好听,就给我用了吧。”
“你是农村人吗?”洪雪兰向她上下打量几眼,见她穿的是时新灯芯绒做的棉衣,款式是从来没见过的,但虽然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很好看,就有点不信,等看到她脚上的家做棉鞋,终于信了几分,点头说,“你不说,我都看不出来。”
这小姑娘倒是好脾性。
荆红妆笑笑,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洪雪兰又问:“你住哪个宿舍,怎么我刚才没有见到你?”
新生不到二百,女生总也有三四十个,可是荆红妆在人群里非常亮眼,她不可能注意不到。
荆红妆微笑说:“我单独租了宿舍,在教师公寓后边。”
“租的啊?”洪雪兰更吃惊了。
现在上大学,是不用学费和住宿费的,可是荆红妆放着免费的不住,自己单独租宿舍?
荆红妆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只是初次见面,并不愿意多谈自己的私事,只是随口应付过去。
教室里一阵攀谈,九个年纪大一些的都是成了家的,两个外地人,家属都在老家,自己住校,另七个是京城人,都不住校,九个年轻人里包括洪雪兰在内,五个京城人,倒是都住校。
虽然说,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可是差着十几甚至二十岁,谈着谈着话题就不能说到一起,最后分成了中年组和少年组。
这第一天,还没有正式开课,一个年轻人提议一起吃饭,大家增进感情,可是中年组的七个急着回家,婉言拒绝,荆红妆也抱歉的说:“我也还有家人,就不一起吃了。”
家里两个孩子,易大嫂只有一个人,只看孩子就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办法做饭,所以商量之后,是她下课从食堂买饭回去。
只是等荆红妆看到食堂里的饭,忍不住皱眉。
这个时代,食物紧缺,她已经料到学校的饭菜不会有多好,可是看到稀饭上层漂着的小白动物的遗体,还是有些反胃,只买了几个窝头,打了些土豆炖白菜回去。
易大嫂听她一说,忍不住笑起来,叹口气说:“要说吃的,城里的粮食都是陈年的,可不是会生虫嘛。这还是冬天,等到春天,连菜里都会有,捞一捞就好。”说着话,另外去启了火,熬粥来不及,倒是能做个汤。
可是冬天北方种不出菜,只能储存的土豆和大白菜。
这种情况,荆红妆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上一世后边多活了三十多年,这样的情况早已经不存在,这一世回来这两年,村里的食物虽然也一样短缺,可是至少地里新收来的,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倒是一时不习惯了。
陈小妹开学之后,这里吃饭只有两个人,易大嫂就在主卧室外间放一张小桌子,边吃饭能边看着屋里的孩子。
荆红妆放了饭菜,先去喂饱两个孩子,向易大嫂问:“满满有没有哭闹?”
这几天下来,小思远和易大嫂已经熟悉,看到她就笑,可是小盛夏仍然不肯让她抱。
易大嫂摇头,微笑说:“刚哭两声,我塞了奶瓶给她,也就乖乖的吃了。”
荆红妆好笑,点着小盛夏的下巴说:“小东西,你只怕别人把你抱走,就不怕奶瓶里有药?”
易大嫂好笑:“她懂得什么?你可别教,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荆红妆向她一笑,哄两个孩子玩会儿,听她说汤好了,过来吃饭。
只是窝头也就算了,搅着盆里的菜,见除了大白菜帮子就是土豆,菜汤里连油花都没有几滴,更不用说肉,忍不住皱眉,轻声说:“没有孩子也倒罢了,有孩子可不行。”
她还在喂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