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叹气说:“你蒙住我的眼睛,我怎么走路?”
“哦哦!”荆红妆忙把手移一移,从他眼睛上挪开。
只是陆垣刚一迈腿,荆红妆就吓一跳,忙喊:“你……你抱紧我,别把我扔了。”
“不会!”陆垣笑着说,只是几步就已经到另一盏灯下。
看起来个子不矮的丫头,坐在肩膀上并没有多少重量。
两盏灯点过,荆红妆只觉得陆垣的肩膀又坚实又稳,心里一定,心思全部移到灯上,每点一盏,院子里都多出一片亮光,说不出的好看。
宁泽远从河滩上走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听到两人的笑声,唇角也不自禁的扬起。
如果没有前几个月的印象,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那小子很宠这个丫头吧?
没有惊动他们,直到看着荆红妆把最后一盏灯点起来,才慢慢进去,笑说:“这大雪地里,你也不怕他滑一跤,把你扔了?”
荆红妆看到他来,忙从陆垣身上滑下来,吐吐舌头,笑说:“别看陆垣长的好看,劲儿还挺大。”
这个冲突?
陆垣无奈。
荆红妆搓搓冻红的手说:“你们屋里坐,我去煮汤圆。”说完跑去厨房。
宁泽远跟到门口问:“怎么不难受了,又大雪地里折腾?”
荆红妆冲他一笑说:“中午歇一会儿就好了。”
宁泽远这才往屋子里来,见炕上有两个包起来的包裹,微微扬眉。
陆垣无奈说:“红妆给我准备带走的东西。”
宁泽远点头,向他深望一眼,不确定的问:“你……到底怎么打算?”
陆垣沉吟一下说:“原来想,她有初中文凭,可以找一份工作,现在她要参加高中的毕业考试,如果能顺利毕业,找工作就容易很多。”
“那是沪市,她只有农村户口。”宁泽远提醒。
现在户籍管理非常严格,农村人不要说出去找工作,就是出去探亲访友都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我知道,所以我还需要时间。”陆垣认真的看着他,“表哥,你帮我照顾她一年,一年之内,我一定会接她过去。”
宁泽远略想一想,点头说:“有我在,即使找不到工作,开介绍信总容易一些,探亲的,可以半年。”
“嗯!”陆垣点头,“只要我在沪市租到房子,她就可以过来住,一个学期四个月,算好时间,跟着我往返就好,只是辛苦一些。”
他一个人去上学,有学生宿舍住,要带荆红妆,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住处。
现在看来,这个安排算是最周到的。
所以,要紧的是在沪市有落脚的地方。
宁泽远点头。
两人说着话,荆红妆已经端了热腾腾的汤圆进来,外带几样小菜,笑说:“表哥尝尝,这汤圆是我一早自己滚好的,馅料不一样哦。”
“好!”宁泽远笑起来,把前边的话题刹住。
荆红妆向两人看看,问:“你们刚才说什么?”
“说你呗,还能说什么?”陆垣漫不经心的接口,指指包裹说,“表哥看到东西,说我要敢对不住你,就去沪市揍我。”
这话宁泽远虽然没说,可不代表他没想。
宁泽远抬头看他一眼,眼底就蓄了笑意,点头说:“是啊!”
哪知道荆红妆却笑说:“表哥放心,他敢对不住我,我自己会去揍他。”
陆垣:“……”
很不安全的感觉。
清咳一声,慢慢的说:“好像今天过节。”
荆红妆“噗”的一笑,点头说,“我们吃过汤圆,去放烟花。”
还有烟花?
宁泽远瞪大眼。
荆红妆笑说:“我和蔡书记打的招呼,他从市里调货的时候,特意给我留的。”
宁泽远摇头:“你赚钱不容易,怎么这么大手大脚的。”
荆红妆并不在意,笑说:“钱赚来就是花的,要不然赚钱有什么意思。”
宁泽远摇摇头,又忍不住说:“等陆垣走了,你可以少做一些,不用那辛苦。”
“那多无聊。”荆红妆摇头,想一想又说,“春起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想来食材没有多少,点心少做一些,做做胰子,倒不费什么事。”
三个人说着家常,吃完汤圆,荆红妆把碗一推,笑说:“先去放烟花。”跳下地去取烟花。
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烟花在半空炸响,立刻又吸引来一群的孩子,看到院子里的灯,更是尖叫着冲进来,男孩子们抢着要放烟花,女孩子却大多数挤在灯下。
荆红妆跟着孩子们笑闹,你抢我夺的争着放烟花,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院子外,村头的方向,雪地里立着一条瘦薄的身影,不禁微微一怔。
虽然夜色已深,可是雪原上一片雪的亮色,荆红妆把那身影看的清清楚楚,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闷。
这身影,陌生而熟悉,让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小她七岁的弟弟,荆红日!
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只是,这半年来,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以说……从上一世她逃离这里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几十年的时间,她对他的记忆已经变的稀薄,到了这一世,这几个月来,又没有太多的交集。
她以为,她几乎把他忘了,可现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还有,宁泽远说,除夕那天,荆红日在护着她。
是吗?
或者吧!
毕竟,对荆红日来说,她是只出嫁半年的姐姐。
荆红日静静的站着,看着院子里欢闹的一群,即使在满是欢腾的人群里,他仍然能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他看到在灯下笑闹的她停下,像是向这里看过来,心头莫名的一涩,转过身,匆匆的逃开。
他不知道,原来他最亲近的姐姐,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原来沉默的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她,突然开始反抗别人的安排,自己选了一个男人,还变的那样耀眼夺目。
他曾经是开心的,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难过的发现,姐姐和他疏远了,甚至是……她把他忘了!
直到那一天,他震惊的听到她揭穿了家里许多的丑事,才恍惚间明白,她是在恨这个家,她要完全把这个家抛开。
现在……所有的孩子都能走近她,唯独他不能。
因为,他是那个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