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陆垣扬眉。
荆红妆只是稍稍一愣，跟着笑开，笑说：“我上一世，一定是一个美食家，看到食物就会很开心，看到别人喜欢我做的食物也会很开心。”
或者是童年、少年时期从来没有吃饱过，上一世，她逃离这里，做过很多工作，最后一步一步，生活渐渐稳定，也就迷恋上了做各种美食，还专门报过很多烹饪班，想不到，这一世会派上用场。
美食家？
陆垣虽说在笑，心底却掠过一抹疼惜，张手拥住她，轻声说：“你这一世也会是。”
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吃饱过，才会对食物情有独钟吧？
荆红妆倒不知道他这一瞬的心思，见他亲近，侧头蹭蹭他的脸，轻笑说：“我想也是，我不止要做美食家，我还要做很多喜欢的事呢。”
“嗯！”陆垣应了一声，侧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他会支持她，不管她想做什么。
只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来。
两个人正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咳嗽一声，抬起头，就见戴文君站在那里。
虽然戴着雷锋帽，虽然裹着棉大衣，虽然一身的臃肿，可是衬着远山的白雪，硬是显出一抹高贵端庄的气质。
荆红妆眨眨眼，突然笑起来，摇头说：“原来是戴大姐，怎么每次你来，都能赶上我们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这丫头在说什么？
谁是你戴大姐？
戴文君眼神沉一沉，看看陆垣说：“我有话和你说。”
“进来说吧！”陆垣松了手，却没有完全放开，只是把自后的深拥变成侧揽，看着戴文君静静的笑。
戴文君皱眉说：“你出来说。”
“这里没有外人，就在这里说吧。”陆垣站着没动，揽着荆红妆的手却紧了紧。
荆红妆侧头瞄他一眼，笑意更深几分。
她并没打算回避。
戴文君抿一抿唇，只得说的直白：“我要和你单独谈。”
“能和我说的话，红妆就能听，如果她不能听，你也不用说了。”陆垣说的也很直白。
如果她上次没有提起计木兰，他会给她相应的尊重，可是现在……他需要她正视他已经结婚的事实，并尊重他的妻子。
戴文君意外的看着他，隔好一会儿，才说：“前几天，我在县里回城的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嗯！”陆垣点头。
“什么时候走？”戴文君问。
“不知道！”陆垣摇头，“过完年吧，反正到三月才开学。”
“开学？”戴文君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他，“你要回学校去？”
“对！”陆垣点头，停一下说，“我想把没有读完的书读完，这也是红妆的意思。”
怎么是荆红妆的意思？
她一个农村丫头懂什么？
戴文君怒起来，快步进了院子，在两人三米的地方停住，盯着他问：“陆垣，你知不知道，你的学业荒废了十年？”
“我知道！”陆垣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回京城的指标很少？”戴文君又问。
“那又怎么样？”陆垣反问，“我只知道，上大学的机会更少！”
“过了年，你二十六了，读完大学还要多久？三年，四年？甚至五年？”戴文君问，“等毕业，你三十多了，到那个时候，你怕是错过了最好的时代。”
是啊，一个大时代即将来临，他们都已经感觉到，都急于加入。
陆垣看着她，轻轻点头，认真的说：“不错，我也想加入这个时代，我也不想错过什么，只是……读大学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
戴文君说：“可是等你读完大学，或许会错过更多。”
“比如呢？”陆垣还没有说话，荆红妆已经接口，“现在回城，赶在大量知青的前头，他高中毕业，还曾经考上名牌大学，有文化，还有一定的阅历，可以有一个好工作，或者还能得到重用，隔几年，在京城那样的地方，或者就能爬到一个不错的职位，对吗？”
“你想到了？”戴文君惊讶于她的话和自己的设想神奇的吻合，瞬间眼神又变的冰冷，“你都想到了，可是你却让他回学校，去浪费三年四年的时光？”
“因为那是他想要的！”荆红妆答，“你所设想的规划很好，可是你没有问过，陆垣想不想要那样的工作？想不想为了那样的职位成天蝇蝇苟苟？”
“你这是什么话？”戴文君皱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是什么家世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还是你怕？”
“我怕什么？”荆红妆是真的不懂。
戴文君冷声说：“你怕他回去原来的世界，很快会把你忘记，因为你不属于那里！”
荆红妆一愣，突然笑起来，摇头说：“当年他考大学的时候，还不认识我呢，他不回京城，只是他不想，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非让他上学。”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戴文君问。
“我不想！”陆垣静静的接口，“如果我想，当初就不会报复大，也不会学工科。”
“你……你结了婚，就什么都向着她？你还是不是原来的陆垣？”戴文君急的跺脚。
“恐怕你根本就不了解原来的陆垣。”荆红妆摇头，又把话接了回来，“我知道，不是他说的，是我看的。你也说，他的学业荒废了十年，可是，你却不知道，这十年来，他家徒四壁，却独独留着他上大学时的几本书。”
荆红妆的话停住，侧头看看陆垣：“学工？”
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陆垣低笑一声，点头：“嗯，学工。”
荆红妆眨眨眼，有些奇怪的说：“学工，难道不是清大更好？”话说出口，瞬间了然，点头说，“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戴文君盯着她问，却又不自觉的扫一眼陆垣。
荆红妆挑一挑唇，侧头看看陆垣，却没有回答。
陆垣回看她一眼，低声说：“因为，我不想留在京城，你们在意的所谓的圈子，让我窒息！”
“你……”戴文君震惊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当年在他们眼里，他的辉煌时刻，居然是他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