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贵死了,肠癌,他的葬礼很是冷清,村里人虽然都来帮忙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为他的死感到惋惜,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张晓梅和张晓梅带来的侄女大娃,可是这两个人面对躺在那的方贵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个人在村子里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一张嘴,滂臭,在他嘴里村子里就没有一个好人,尤其是长得最好看的温兰,在他的嘴里是如此的不堪。
老太太来到了张晓梅家,看到了已经瘦的脱了相的方贵就这么躺在木板上,嘴角似乎还带着血,连口棺材都没有。
张晓梅看到老太太,赶紧起身,“婶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两天。”
“见到温兰了吗?”
“嗯!”老太太点点头,但是脸上并没有喜色。
张晓梅知道温兰是不愿意回来的,当初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省城找儿媳妇她就是不赞成的,但是老太太不听啊,非得去,现在算是彻底死了心了吧。
如今她也只能宽慰老太太:“温兰现在在省城有体面的工作,孩子也能在省城上学,挺好的,在村子里窝着的确没啥出息,我就是没温兰那能耐,要有她这能耐,我也去城里闯荡,大娃也就不会这么小就没书念,跟着我们在地里刨食。”
这些话以前听着老太太会觉得大逆不道、离经叛道,可是现在却是越听越顺耳,是啊,去过一趟城里,她自己也会不由得偏向城里生活,虽然在那吃的饭没几顿,但是那几顿饭菜的伙食标准可是堪比她在家里过年时吃的年夜饭了。
可是,之前为什么自己非得拉着温兰回村,非得带着孩子回村呢?她就是敲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之前的执念。
张晓梅见老太太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啥,家里死了人,她作为妻子也不好一直陪着人聊天,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有了温兰给的三十块钱,老太太确实能过一个相对以前更加富足的年,但是她就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一个人在这个破落的小屋子里,去年的这时候虽然家里穷,但是好歹自己孙子,自己儿媳都在,好歹有些人气,可是今年......她又想到了那会儿温兰去镇子上干活,可是自己非得带着村子里的人来闹,说她不检点,硬生生把这活给搅黄了,想到这些,她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巴掌,自己之前都在干啥呀。
省城那边,温兰最近的心情倒是不错,有了之前那档子事儿,托儿所对接送制度进行了调整,管理更加严格,对于孩子的安全来说是好事。
年终,医院要进行优秀员工评选,原本以为自己因为找孩子请了那么多天假会落选,没想到还是评上了,还得了五十块钱的奖金。
眼看着快要过年,温兰要带着孩子去街上置办些年货,今年他们母子俩也要过个肥年。
街道上,过年的气氛已经十分的浓郁,卖春联的,卖贴画的,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吆喝声不断。
路过一个糖人的小摊,温兰停了下来,想到那时候刚到县城的时候,孩子想吃个糖人,可是自己都没舍得花钱买,她果断地买了一个递给希望,小孩子“咯咯咯”地笑着,这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清脆,让温兰心情舒畅。
温兰难得如此空闲,带着孩子进了百货大楼,自己儿子出生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给孩子买过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新衣服,她这边给孩子挑着棉袄,百货大楼对面的柜台,有两个小姑娘正聊得火热。
“你们班那个刘老师长得可真帅,听说是京师大毕业的呢!”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十七八的模样,看上去一脸的花痴样。
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一脸的骄傲,仿佛被夸的是她自己一般,“那是,刘老师不仅长得帅,教书好,而且家室还好,他爸是警察局局长,他母亲是省城经贸大学的教授,姐姐是护士长,姐夫是医院主任,可谓是把教育、医疗、公安系统全给占满了呀!”
随着这个女孩的介绍,刚才的那个女孩脸上的花痴模样更甚,“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要不是我还在念书我就倒追刘老师了!”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温兰已经猜到了他们说的是刘正清了,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开放,大庭广众的,就这么赤裸裸地表达自己对异性的爱慕,真的好吗?
她看了看这俩女生,穿的就不一般,也是,还是学生就能够在百货大楼随意消费的,想来家里条件不会差。
温兰原本是想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可是接下来那女生说的话不由得让她心底涌起一阵醋意。
“切,你追刘老师?咱们学校想要追刘老师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吧,咱们校长还想着让刘老师当自己女婿呢!”
之前还嚷嚷着要追刘老师的那个女生嘴巴撅的老高,尽管不情不愿,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校长的女儿自己可比不上。
“孙老师长得漂亮,又是书香世家,自己也有文化,跟刘老师的确挺配的。”
两个小姑娘在柜台处结完账提着袋子走了,温兰手里拿着一件小棉袄心里却是一阵醋意。
“诶,你买不买啊?这棉袄都快被你捏烂了!”百货商店的店员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温兰穿着打扮很是朴素,看上去不像是有钱人,挑件衣裳又迟迟不下决心,店员没了耐心。
温兰这才回过神,赶紧点头,“买!”她掏了钱,店员的态度才明显好了许多。
这个小小的插曲倒不至于让温兰心神不宁,她对刘正清的人品有信心,只是,自己这条件的确比不上人家,在这段关系里,刘正清付出的明显要比她多,而自己似乎一直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刘家人带给自己的便利,自己好像没有为刘正清付出过什么,现在两人是热恋,长此以往这种不平等的付出,两人的关系还能维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