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拖拉机车厢里一摇一晃,眼前的霓虹闪烁,温兰有些恍惚,原来走出大山的世界竟然如此的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拖拉机才开到了医院门前,方大富利索地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将老太太背在身上径直走进了医院。
温兰急切地跟在方大富身后,她有些茫然,县城的医院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看急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伤势,瞬间皱起眉头表示不满,“你们怎么现在才送老太太来检查?去拍个X光片,大概率是股骨骨折了,拍个片子确认一下。”
“啥片?”温兰和老太太都是一脸的懵,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医学名词实在是太新鲜了。
“就是一种检查,赶紧的,去交钱。”医生催促着。
方大富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子还没有把钱送来,自己身边只有几块钱显然不够。
温兰和老太太都将目光投向了方大富等着他去交钱,可是看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老太太有些忍不住了,她不满地看向方大富,“咋的呀,大富,说到交钱就不动了?”
方大富的脸羞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在温兰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就因为张英没能将钱及时送来给完全毁掉了。
方大富显得焦躁起来,不停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大富哥,你是钱不够吗?”温兰看出了他的焦躁。
方大富有些尴尬,自己在村子里可是最有钱的,现在竟然拿不出钱来给老太太看病,他心中不免又恼又羞,忍不住责怪起张英来,“也不知道张英这娘们在磨叽什么,都跟她说了给送钱来,看我不回去教训教训她!”
温兰摸了摸自己的兜,今天压根就没想到要来县城,口袋里比脸还干净。
“能不能先检查,回头我们肯定把钱补上!”她转过头向医生祈求道。
那医生也是无奈,看看她身上还背着个奶娃娃,心生怜悯,“行吧,明天,明天一定要把钱补上。”
经过检查,老太太还真是骨折了,但是不算太严重,骨裂,主要还是依靠静养为主。
温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真要进一步的治疗,在这个县城里她真的有些惶恐。
第二天临近中午,张英才不紧不慢地将钱送了过来,老太太因为没钱交床位费在急诊室的推车上已经躺了一晚上,浑身不舒服。
看到张英过来,憋了一肚子气的方大富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张英的小腿肚子上,张英毫无准备,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疼得她眼泪直打转。
“你怎么现在才把钱送来,是不是故意的。”方大富怒吼。
张英的确是故意的,她想到自己要掏出一笔钱给老太太看病她心里就不爽,因此能磨蹭一会儿就磨蹭一会儿。
温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却强忍着泪水的张英,有些不忍,上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张英一巴掌给拍开了。
这一举动再次惹怒了方大富,要不是有医生走了过来,他非一巴掌扇过去不可。
“等回家再教训你!”
等到把医院的事情都办完了,方大富又带着温兰和老太太回去,张英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恍惚之间,她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又是一天的路程,等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将老太太安顿好,方大富这才带着张英回去,走之前又留了一些钱,算是给老太太的营养费。
温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着给老太太和孩子都洗完之后,这才开始给自己收拾起来。
虽然很累,但是这两天的见识却让她觉得兴奋,大山之外的世界实在是太美了,让她向往。
她利索地给自己洗漱完毕,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任习习凉风吹动着自己的秀发,大山里的天空着实清亮,繁星点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顿觉舒畅许多。
尽管自己未来的路还很艰难,但是她却觉得很有奔头,她的心中已经暗暗有了一个目标:她要走出大山!
正当温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兰妹子!兰妹子!”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兰一激灵,赶紧将衬衫的最上面一粒扣子也扣了起来,她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是看到刘卫国手里提着东西屁颠屁颠地朝着这边走来。
温兰眉头紧紧皱起,对于刘卫国她是心存感激的,但是这大晚上的......
刘卫国看到温兰,脸上的笑容更甚,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提高了一些,晃了晃,”兰妹子,听说婶子摔了,这不刚听说你们回来嘛,我就赶紧来瞅瞅。“
温兰这才看清楚了刘卫国手里提的东西,是满满一袋红糖,应该是两斤。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两斤红糖可以算得上是一份大礼,温兰赶紧摆手拒绝。
却不想刘卫国却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直接一把手拉过了温兰的手,硬是将红糖塞进了温兰的手里。
这样一个简单的手与手的触碰却是让刘卫国兴奋异常,也让温兰膈应的不行,那包放在自己怀里的红糖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这一切都被老太太从窗户缝中看的清清楚楚,这一番拉拉扯扯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恼怒,她故意咳嗽两声,吓得温兰差点没把红糖给摔了。
”卫国,是你吗?“老太太明知故问。
“啊,是,是!”刘卫国也有些尴尬。
“这大晚上的看望病人不合适吧,这点规矩都不懂嘛?你大晚上的来看我是不是想触我霉头啊!”
刘卫国一拍脑袋,的确,这时间是有些不妥,尽管有些不舍,但是今晚他能摸上一摸温兰的手他就很满足了,于是也不等老太太多说什么,十分识趣地离开了。
温兰逃也似地躲进了屋里,将门闩狠狠地拴上,那包红糖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老太太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媳妇,冷哼一声,“不知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