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应该是从白马港渡河而上,过路平县港,直达长安城郊。”
传信兵显然非常熟悉地理,当即便回答道:“曹军走的就是金将军先行的那条水路,只不过他们没在雒阳区域登陆,而是选择一直向西,直至长安这才靠岸。”
强忍心中那无比旺盛的怒火,刘宠大喝道:“还不快快拿地图来!”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侍者将绘有司隶及周边区域的军事舆图双手奉上。
一把接过地图,刘宠放眼望去,果然发现先前将军金骥所走的那条水路竟还直通新都长安。江河绵长,甚至到了能从远在天边的青州北海一路顺流而来的地步。
青州都可以,那更近些的兖州东郡自然也可以……错不了,曹操走的定就是水路!若走陆路,己方已经占领河南全境,曹军纵是再擅长秘密行军,也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金骥误我,金骥误我啊!”
“此河直通长安,他既知晓为何不提醒本王?曹操,曹操手上才多少点兵马?他都能攻下长安来,可见新都防备有多空虚……可恶,本王在这损兵折将付出多少代价才攻克潼关,而他曹孟德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长安!?”
刘宠红眼,怒不可遏。
被国賊董卓祸害了如此之久,这司州早就不复昔日繁荣。
这里到处都是破损的建筑,到处都是残檐断壁,到处都是毫无价值的废墟。
哨所驿亭见不到人,村庄乡镇空落落一片死寂廖无炊烟,也就只有大城中还有些居民了。
可以说现在的司隶除了因为地理原因在战略上还有点价值,其他方面真的已经到了一无是处的地步。对于大多数诸侯来说,这样一个烂摊子就是送给他们也不会有人要。收不上税也就算了,还得出钱出力来进行重建。在这乱世之中,誰有这心思有这功夫啊!
若非为了大计奉迎天子还于旧都,刘宠根本就不会率领军队踏上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毫不夸张的说,河南河内河东弘农四郡就是加在一起,无论人口还是经济仍然比不上他先前攻下的陈留一郡。若非另有企图,誰不在兖豫中原沃土发展,硬要跑来打这已沦为焦土的司州?
目的在于趁董卓带着西凉主力返回凉州平叛,这时司隶防备空虚,他刘宠就能轻而易举的攻城略地,追着凉州人打,做到昔日十八镇诸侯都没能完成的壮举,借此耀武扬威,将威名传遍天下。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攻破长安掌控年幼的小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甭管追着打的这凉州人是不是负责留守的老弱病残,就问他是不是凉州人就行了。是,那就没毛病。
刘宠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誰能想到大功告成就差临门一脚,这时竟半道杀出个曹孟德来,一声不吭的抢占长安,将天子及百官全都掌控起来。
怪不得刘宠如此愤怒激动,皇帝被捷足先登也就意味着他的大计还没开始就将夭折,日思夜想的情景化为泡影,前期的投入也全将竹篮打水一场空。失了皇帝,他再是把凉州军打得抱头鼠窜又能如何?
没皇帝在手就无法代位下诏,如此他痛击西凉军又有何意义?就是立下巨量的功勋,不通过朝廷这道程序,他也无法提成高位啊!难不成要自封么?刘宠还没那么傻。他之所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聚众高达二十余万,正是因为背靠大义肩负正统之名,自立那当然可以自立,他刘宠就是自立为皇帝都可以,但那无疑会让他丧失正统名份,所得远远不如所失。
“大王息怒!”
“请大王息怒!”
见刘宠太过激动,传信兵及一众侍从全都面露惊惶之色,跪倒一片请求着大王平息怒火。
瞧见此情此景,刘宠倒还真是逐渐平静下来。他有个特点就是听劝,见到众多属下都被吓成这样,他登时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为人主者,不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起码也要足够沉稳。掌舵之人都乱了,下边人又岂能不乱?
“你很好,既对地理了如指掌,又能条理清晰的根据已知消息做出大胆又不脱离现实的推断,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仅仅做个报信人未免太过屈才,从今往后就留于王帐中听候差遣吧。”
到底是那个英明神武的陈王,待这稍稍恢复理智,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沉稳有度的气质来。为缓和先前紧张的氛围,他甚是上前亲手将传信兵扶起,且表露出打算提拔对方的态势。
这一手确实有效,那传信卒子闻言一怔,先前的紧张不再,立马便表露出狂喜之色。而周旁的一众侍从们也全都大松一口气,帐内凝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