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人转了转手中的笔,道:“这是?”
“朋友。”
“哦~”
蓝陌看了舒宜一眼,皱眉对着桌前的人道:“郑锐,正经一点。”
郑锐把手中的笔放下,让舒宜坐在他前面的凳子上,他先是端详了她的面色。
嘴唇都是白的。
眉宇一沉,蓝陌说的还轻了。
椅子被拉开,他道:“走。”
舒宜被安排躺在一张床上,头上是一台仪器,小腹处的衣服被掀开。
蓝陌撇了郑锐一眼,郑锐头都没抬,“别看我,这是正常的治疗手段。”
腹部被贴上了什么暖阳阳的东西,头顶的仪器被打开,被郑锐拉到了舒宜的腹部上方。
它散发着暖黄色的光,适当的热量通过空气传递到舒宜的腹部。
做完这些,他让舒宜先在这里这样躺一会。
蓝陌跟着郑锐出了治疗室。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从小就有这种毛病了,平常一定要多注意,不然太疼的话很容易出现休克。”
“嗯。”
“这次是认真的?”
蓝陌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知道了。”
“要怎么调养?”
“以后早上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不能吃有刺激性的食物,过冷过热的也都不要吃,平常最好能喝些调养暖胃的中药。”
“知道了。”
“进去吧,我刚刚做的是应急措施,就是怕她休克,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小腹处贴的东西被揭下,衣服也放了下来,舒宜的脸色比刚才稍稍好了几分。
“走吧,有些问题,还是得靠仪器才能检查出来。”
两个小时后。
舒宜和蓝陌坐在诊疗室一边的沙发上,郑锐戴着眼镜,检查电脑上的片子和仪器出的诊断单。
有一张片子,他盯着看了很久,一个部位被放大又缩小,重复了不下五次。
末了,他抬头,看向蓝陌。
蓝陌也在看他。
椅子被拉开,郑锐站起身,双手插兜走过去拍了拍蓝陌的肩膀,道:“我们谈谈。”
蓝陌看了一眼舒宜,道:“不舒服的话先在那边的床上休息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走道的尽头是一扇大窗户,郑锐把窗户给打开,风呼呼的吹进来。
这一层不是住院部,因此到了此刻,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人,寂静的可怕。
“到底怎么了?”
郑锐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噙在嘴里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又很快被风吹走。
“你有心理准备吗?”
蓝陌抓住他的肩膀,“到底怎么了?”
“癌症,胃癌早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在开玩笑吧,我前段时间才带她去检查过,只是普通的胃病而已……”他的手抓住郑锐的肩膀。
“蓝陌,你冷静一点,我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她是胃癌早期,我也是看了好几次才确定了问题,这种情况下,上一次没检查出来很正常。”
蓝陌知道,郑锐不会骗他,但是他无法接受。
她才那么年轻……
“胃癌早期还是有可能治愈的,你也不要太灰心了,不行你就带她去国外治疗,那里痊愈的例子不少,仪器也比我们这里先进很多。”
“真的有机会吗?”蓝陌的眼眶红了。
郑锐一愣,心里想到,这家伙这次怕是真的栽了。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蓝陌。
“真的,越早治疗越好,如果可以,明天就带她出国,让她住院治疗 。”
“我知道了。”
郑锐没回诊疗室,他身上有烟味,就让蓝陌先去看舒宜了。
“蓝陌。”
蓝陌刚进房间,就听到舒宜在叫他。
“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说呢?”
“是,我们是朋友。”他垂着头,手扶在门把上,看不清神色。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要骗我。”
她的嘴唇依旧很白,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往好的方向去想,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
沉默一瞬后,蓝陌开口:“胃癌早期。”
尽管有心理准备,眼泪仍无征兆的出现在舒宜的眼眶中,越蓄越多。
“我还有多长时间?”
蓝陌的心一坠。
“只是早期,只要好好接受治疗,治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真的吗?”
“真的……你不想池宴吗?他还在等你。”
“池宴……”
舒宜喃喃道。
“如果不治疗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舒宜,你现在想的不应该是这些……”
“多久?”她执拗地问他,眼尾的红色还是让蓝陌再度沉默下来。
“两个月。”
“我想见池宴。”
“舒宜,我明天就带你出国,国外有这方面的专家,治疗成功的案例也有很多,你把病治好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很多是有多少?蓝陌,我不想浪费时间了,就当我求你,带我去见他吧。”
舒宜恳求道。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舒宜犹豫了下,“什么问题?”
“既然这么在乎他,为什么当初忍心伤害他,离开他?”蓝陌看着舒宜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真诚。
“当初接近他,的确是我不对。”舒宜苦笑了声,“当我想要结束那一切的时候,局势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父亲设计我,得到了池家的机密文件,池宴是最大的受害者,他联合着其他帮派瓜分了池家,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会逃避责任,是我对不起他。”
蓝陌沉默了很久,“那你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生病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舒宜猛地瞪大眼睛,“生病了,怎么可能,他明明看起来很好……”
“难道有时候你不觉得,他像两个人吗?”
蓝陌沙哑的声音让舒宜的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瞬间冲破迷雾,池宴种种异常的举动在她脑海中串联成一帧帧,一幕幕。
她怎么会感受不到呢,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舒宜用手捂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泪水顺着指缝滑下,砸落到地上。
她不愿意承认,是她把他害成了这样。
因为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像是要裂开,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