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婆要来,顾箐知道拦不住也就不打算拦了。
好在医院离家里不远。
她吃了护士阿姨买的小馄饨,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摸脑袋摸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哑婆婆要哭不哭,心疼地看着她的伤。
顾箐也觉得歉疚。她一张嘴要吃烧鸡,哑婆婆的三寸金莲就得从城西踩到城东,可她当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
“婆婆,脚疼不疼?”
哑婆婆摇头,手一通比划。
初九翻译,“她说不疼,她问你头疼不疼?”
顾箐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不疼了。”知道她最担心什么,她主动说起来楚博衍的伤。
“他的腿伤了,在手术。您别担心,不碍事。”
哑婆婆拍着胸口,一脸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
楚博衍的手术一直到下午才做完。
出来就被安排在了顾箐的病床旁边,这是陆川揣摩自家师哥的心思,特意安排的。
楚博衍还没醒,腿上被夹板固定着,脸上的伤也处理过了,一身皱巴巴粘满血污的正装被换成了病号服。
哑婆婆见自己带大的孩子伤成这样早就心疼得眼泪汪汪,但她是个刚强的老人家。
像是不允许自己闲着一样,在病房里忙前忙后,又是打热水,又是预备给顾箐擦身子。
就在这个档口,病房门被打开。
一看来人,顾箐的脸刷就黑了。
楚雄兵!
他还敢来!
顾箐见他直奔楚博衍病床,拔了手上的针头就站在楚博衍床头,小脸布满寒霜,捏着拳头蓄势待发。
这老东西真是到了现在还在装逼。
一身得体含蓄的中山装,一进来就舔着脸笑得人模狗样。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青黄色旗袍烫了一头泡面卷的女人。
顾箐冷眼猜测 这位应该就是有手段还玩得花的楚家后妈了。
哑婆婆不明所以,见到楚雄兵还以为他是来看少爷的,一脸老怀欣慰的样子。转头见顾箐竟然拔了针头,欣慰之色僵在了脸上,看着她一脸不赞同。
忙转身跑出去叫了护士进来。
楚雄兵就是在这时候开口的,他眼里精光闪烁,含笑慈蔼看着她,“想必你就是我的未来儿媳妇了。”
顾箐满脑子:???你没事儿吧?
自己儿子躺在病床上还没醒,始作俑者竟然还摆的是长辈谱。
简直恶心至极,“不敢当楚县长的儿媳妇。”
她将进来给她打针的护士阿姨和一脸不明就里的哑婆婆给推出了病房。
然后回到病房里,她一把将两人从楚博衍病床前推开,一屁股坐在楚博衍的病床栏杆上,保护意味一目了然。
“有屁快放!”顾箐表情极其不耐。
真是烦死了。
最烦跟一些毫无人性的畜生斡旋,因为总忍不住想要统统弄死。
楚雄兵脸色变了又变,朝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唇角一勾,心里暗骂顾箐粗俗无礼,面上亲亲热热,摇着屁股就凑到了顾箐眼前
“呦,这就是衍儿的未婚妻吧,长得真可爱,这是你未来公公啊,可不能像对旁的人那样没有礼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等你们伤好点了,就搬去跟我们住。”
顾箐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水缸子,眼珠子都没动,像是要盯出个花来。
这茶缸子用来塞这个嘴巴像是公共厕所一样的臭嘴里大小刚合适,可是会浪费了哑婆婆刚打来的热水。
缸子也会被污染了。
啧——烦!
女人见顾箐眼神都没有分她一个,身上又一股子傻气,心里更加鄙夷,面上笑得更亲切了。
“这爷们也不知道照顾人,姑娘跟我住,我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顾箐:屁话这么多,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没说。耐心耗尽,拳头刚要捏紧就被一双大手轻轻捏在了掌心里。
转头一看,病床上昏迷的人正眉眼带笑看着她。
“……箐箐,手伤了就先歇着,等好了再打人,今天让我来。”
顾箐睫毛一掀一合又一掀一合,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一屁股坐在了栏杆上继续不错眼盯着大瓷缸子里氤氲着的热气。
——不能打人就不能打人叭!
——这热水要是泼那老东西的脸上,估计也很好看。
——楚博衍的战斗力遇上他爹不知道灵不灵,还是再看看。
“这位穿着黄纸一样的老娘们,您是从哪个破坟里爬出来纸扎人?怪不得说话带着一股尸臭味儿。离我媳妇儿远点,我媳妇儿爱干净,别熏着她。”
青黄色旗袍其实还不错,但在楚博衍嘴里就硬生生被说成了烧给死人的黄纸。
女人气得直哆嗦,表情阴狠死死瞪着他没动。
楚博衍捏了捏鼻子,嫌弃得皱眉:“往后退两丈说话!”
女人脚尖拧了拧没动。
“再后面点,底下日子待久了两丈是多少都不知道了?”
女人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丈夫替自己出声,她咬唇屈辱往后退了两丈。
楚博衍这才满意。视线一转,他眼神恨意难掩。手里握着细嫩的软手,轻轻动了动,才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目光幽深看着站在病房里自己的父亲,像是看一个死人。
“多大的脸?来医院当人公公?”他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两人眼神逐渐幽暗,说出的话如刀子般刀刀致命。
“我媳妇儿的公婆死得早,已经挂墙上五年了,这忌日刚过,正等着我回去烧纸呢!”
一句话让楚雄兵脸上的肉狠狠抽了抽,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但他忍下来,沉痛开口,“衍儿,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你。”
楚博衍冷笑,“父亲又如何?弑父杀子我见多了,今日也算亲自尝了尝这各中苦楚,只是希望父亲你能,一如既往,手段通天。”
楚雄兵极其聪明,一句话,他就知道让自己儿子开口替他捞人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儿子戴上了刺杀京都财务官员的帽子。
只是觉得晦气,怎么就恰恰好跟京都官员被刺案牵扯在了一起。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乡下女人是个祸害。
害他的手下被折,害他得想办法让自己的手下闭嘴。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死一两个人对他来说不难。
这个乡下女人等过了风头再对付就是。
……
出了医院,到了隐蔽人少的地方,楚雄兵反手就给了身边的女人一个耳光。
“贱人,敢将手伸到我儿子身上。”
女人当即哭嚎,眼里怨恨,面上委屈极了,“我做什么能瞒过你的眼?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你儿子出手,你明明自己也想教训教训他。”
只不过你是想教训,我想要他的命而已。
女人梨花带雨哭的仿佛自己有天大的冤情,“他放任自己的女人将自己爹完全不放在眼里,我就是气不过,替你出出气,我以为你默认了。”
楚雄兵又甩了她一个耳光,这次却什么都没说。
他确实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