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箐再次进入小世界的时候,睁开眼就跟一条大黑狗对上了视线!
大黑狗黑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ω⊙
顾箐也跟着眨巴眨巴(′⊙ω⊙`)
大黑狗看了她一眼,张嘴吐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鼻子,将脑瓜子搁地上,眼皮耷拉着,尾巴扫来扫去。
顾箐眼睛慕地睁大了!
卧槽!
这狗子尾巴竟然能扫到老娘的膝盖。
这个世界难道我是个小北鼻?
再一低头,标准的双膝跪地姿势。
顾箐瞳孔地震。
离了大谱了哇,我竟然是跪着进游戏的?
死人了?
一进游戏就守灵?
顾箐眯眼抬头。让我瞅瞅我这是给哪个先人牌位下跪呢?
视线越过大黑狗,目之所及就是一下一下悠哉轻点着的黑皮鞋,做工复古考究,还挺好看的,在往上是交叠着的大长腿……
嗯?
这咋跟守灵牌位不一样?
再昂头一看……
只见昏暗的炕桌上一盏煤油灯,灯芯一跳一跳,隐约见炕桌旁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男人的脸……操!
是楚博衍!!!!
顾箐‘刷’地低下头,呼叫初九:“初九初九,快快快,传记忆,我他妈现在下跪的这个男人是我爹我爷还是我太爷?你别告诉我他就是楚博衍那货。我给他下跪了!我踏马在给他下跪呢!老娘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现在让我跪男人?”
初九也急得不行,“箐姐,稍安勿躁,先别轻举妄动。记忆只是滞后了两秒种,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很快就好。真的,马上就好。”
这会儿膝盖隐隐作痛,顾箐原本直挺挺跪着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后脚跟上。
这一举动仿佛打破了某种沉默,那轻点着黑皮鞋脚尖一顿,紧接着顾箐后脑勺就挨了一记铁砂掌。
直打得顾箐眼冒金星。
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在后面偷袭老娘?
顾箐当即就想爬起来干架,又被人一把薅住了头发死死按住了身子。
身后按住自己的似乎是个男人,这会语气谄媚,“博衍啊,你看,千错万错都是这死丫头的错,跟我们顾家其他人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身后有个女人也在附和,“对对对,当家的说得没错,这死丫头你怎么处置我们都没有任何意见。”
还有一些其他的人也在你一言我一语出言附和,“对,都是顾箐那天故意撞到了你,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要报复就报复她。是她让你失去妈妈的,不是我们。”
“她那天跟个颠婆子一样,走个路不长眼睛,肯定是故意的。”
“她这是杀人,杀人犯法的,把她抓走吧!”
坐在炕桌旁的男人一言不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脚尖又一下一下轻轻点着。
毫不意外,他一直在看戏。
顾箐气得牙痒痒。
这时候记忆呼啦啦钻进了脑子里,顾箐被死死按住脑袋,以一个跪伏屈辱的姿势接收了这个世界操蛋的剧情。
很快,她理顺了记忆。
一直抗拒的腰身缓缓没了力气。
因为,原主,顾箐,现在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真的背了一条命!
而无意中害死的人竟然就是楚博衍的妈妈。
顾箐不信邪又看了一遍剧情。
然后,傻眼了!
这踏马是多少年脑血栓患者想出来的剧情啊,操!
她发誓,她真的仔仔细细找了漏洞,但很遗憾,在这件事上原主真的洗不白。
她就是楚博衍的杀母仇人。
顾箐一时间除了懵逼就是懵逼。
这么操蛋的剧情真的是认真的吗?这让她怎么攻略他?
难道是在踩缝纫机,做天堂伞的时候去攻略他吗?
身后的人还在恬不知耻推卸责任,顾箐连一丝气愤的情绪都聚不起来。
按住她的是原主的亲爹,后面叫嚣着让楚博衍随意处置了自己的是原主的亲妈,后面你一句我一句推卸责任的是这个村子里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爷奶。
他们的嘴脸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让人恶心。
五年前,楚博衍的父亲成分有问题被抓走调查,楚博衍跟他的妈妈被他父亲提前安置在了他妈妈的娘家仓河村。
仓河村离京都相隔千里,楚博衍的父亲以为即便他的调查出了问题,也一时波及不到妻儿身上。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哪知道,那个年代虽然消息传播慢,但对于敏感的事有一丝蛛丝马迹都秉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
而楚博衍外公家人丁单薄,到了楚博衍妈妈这一代只有一个小舅舅出去当兵牺牲后再不剩什么人。
恰在此时有个在京都的同乡回村,为了炫耀自己见多识广,见着楚博衍母子俩便夸大其词,造谣楚博衍的父亲成分不好的调查已经板上钉钉,没有翻身的可能。并扬言楚博衍的爹既然是右派,那他们母子肯定也是右派。
愚昧的村民哪里分得清什么派系?
他们从中得出一个信息:楚博衍的爹犯了大错,现在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的妻儿现在在仓河村能让他们母子安然无恙的过着太平日子吗?
那必然不能。
所以斗吧!
有人闻风而动起头吆喝,就有人义愤填膺递绳子绑人。
一夕之间,15岁的楚博衍和他的母亲只配背着十字架弯着腰在村里游街示众,任人摆布。
日子暗无天日,屈辱过活。
这时候同样15岁的顾箐在做什么呢?
她忙着照顾生了病躺床上整天只知道骂人的奶奶,忙着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做饭,忙着照顾还在吃面糊的弟弟,忙着上山挖野菜割猪草,忙着捡了堂姐堂妹们不知道轮穿过多少年的旧衣服旧鞋子缝缝补补勉强能套身上遮羞。
她没有时间关心谁在游街,也没有心思关心谁比她活得更艰难。
她连停下来仔细听听别人嘲笑她的鞋尖露出来几个脚趾,她衣服上的布丁密密麻麻的时间都没有。
可即使是这样艰难的日子,在某一次路过谷场见到被绑在木头上的母子,她还是偷偷跑过去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口水,将自己藏起来的一个窝窝头撕下来一半给他们嘴里一人塞了一块进去。
这是今天给田里干活的人送饭时她偷藏的。
这样的事她不经常干,因为每个窝窝头都是有数的。
今天是个例外。
母亲舍不得自己吃,要将窝窝头留给弟弟,让她拿回去给弟弟用水泡开喂给他。
她泡了指甲盖大小的窝窝头给弟弟,弟弟含在嘴里噗噗几下吐了出来,她就把剩下的藏了起来。
出来割猪草的时候路过谷场上绑着的人,她没忍住还是喂了口水。
村里的人家家户户忙着抢收,她每天路过谷场去山上割草,自然知道这俩人被绑在谷场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
窝窝头只有一个,她也很饿,只能分他们半个。
不能再多了。
喂完,她匆匆背起背篓离开了。
被绑在木头上的少年眼皮掀了掀,没有睁开的力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分泌了一点点唾液,将那小小一块窝窝头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