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联想到今天发生得一系列事,包括他得各种反应,猛然意识到,她,似乎误会他了。
让他决定去她家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环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放心她的伤。
这也是为什么他知道她被砸了后言辞冷硬地要求去医院的原因,他那时并不是发火。
可她们包括他的表妹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一个盲人面对有人因救他而受伤后伤势不明的无助。
这当中有多少是害怕她伤势严重的自责,有多少是因她这个陌生人受伤后要跟他这个盲人即将要面临各种纠纷的郁闷等等这些复杂情绪,被她一句任性无比的,“我就不去。”给彻底掩盖。
后来,她执意回家吃火锅,而他无奈只能跟随,哪怕他其实并不想去别人家吃饭。
如果不是他露出这样一副极其不自在,又极力控制的表情,她怕也想不到这些。
所以他哪是什么白眼狼啊,他明明还是那个记忆里的清澈少年,所有冷漠生人勿近的表象都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她对他原本就因为之前一世的记忆多有感念,这下酸涩的情绪来的自然更甚。
许久,她才和缓温声道:“楚先生,自我从李心那看过你的第一本书后特别喜欢,之后就一直对你非常好奇,刚开始跟其他读者一样浅显地好奇你是个盲人,如何写的书,又是以什么样地状态下创作了那么多作品。”说着她微微一笑,
“后来读的多了,你猜猜我最好奇的是什么?”
楚博衍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顺着她道:“是什么?”
顾箐向他走近了一步,近到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笑着道:“之后最好奇的嘛,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衍生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他平常爱不爱笑,他会喜欢什么样的朋友等等。”
看着他神情渐渐迷惑,顾箐画风一转,“其实上次在医院遇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因为我查了你很多资料,看了你很多照片,而且路上遇到你后,又一直偷偷跟着你到了公园,那时候特别好奇你走那么老远到底想去干嘛。”
楚博衍默然,原来如此。
接着又听到她委屈巴巴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多惨,你晃晃悠悠走了好几个小时,我在后面跟着你,脚地板都险些磨烂,越走越气,越气越想跟着看个究竟。结果呢,你就是去喂个猫,害的我回去后腿肚子直打转,还偷偷骂了你很多遍。”
楚博衍眼角抽搐,这还是他的错了?
顾箐见他放松了许多,这才眉眼弯弯,笑道:“我对你来说可能很是陌生,但你对我来说早就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了,所以今天发生的事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被砸一下,总比你被砸一下要好,更何况我现在除了后脑勺按压后还有一点点痛外,没有其他的感觉。”话毕似乎又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歉意道,
“说来其实是我有些唐突,没有以非常正式的方式邀请我喜欢的作家来家做客,反而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实在抱歉。”
楚博衍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他可以理解为她这么说是要他转身回去的意思吗?
顾箐停顿了一下,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你不介意,那大作家衍生物先生,可以赏光吃个便饭吗?
你看这,来都来了,是吧!”
楚博衍:“……”为什么这话听上去就是不怎么开心的感觉,心道:可不是,来都来了吗?
这都到人家家门口了。
还有,什么叫做‘我被砸一下,比你被砸一下要好?’
事儿还可以这么盘的吗?
再说,这话都说这份儿上了,那他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就在他迷惑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哎,放心吧!我家没有吃人的妖怪,我妈就一小学老师,平时特别热情好客,你不用觉得拘谨。
“有事儿直接吩咐我这个十级小书迷,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说着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牵住他,打开门,走了进去,一如既往的熟稔。
怎么就那么不意外呢?
楚博衍感受着手腕上柔软的温度,眼神晦暗不明。
又是手腕,又是脉搏处那种熟悉的感觉,惊奇的是他发现他竟有些贪恋这样的碰触,贪恋自手腕处传至心尖的酥麻感。
他是疯了么?
楚博衍狠狠闭了闭眼,轻轻挣开她的手,将手背在了身后,紧握成拳,脸上神情带着片刻僵硬。
顾箐毫无所觉。还以为他是觉得到了她家,两人牵着手过于亲密,才挣开了她的手。
苏意婉听到开门声,两眼放光的冲过来,“箐儿啊,这位就是心心的表哥吧,哎呦,多帅气精神的一个小伙,快快快,快请进!”
“妈,你收敛点。”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她那俩好闺蜜这是给吹了多少耳边风?
意婉女士听自家女儿一进门就拆台,当然不能忍。大手一挥,照着顾箐后脑勺一巴掌。
“鬼丫头,滚一边去,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赶紧让客人进来。”
顾箐刚想张嘴惨叫又连忙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憋得那双大圆眼睛里眼泪花子乱转。
呜~,她的脑瓜子今天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总是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准备用控诉的小眼神瞪着自家母上大人,试图让她感受到亲亲小棉袄被她的铁砂掌给差点扇晕过去的处境。
结果人家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笑得跟个二月里的菊花一样,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扶着那连表情都收拾不出来的男人径直做到了沙发上。
顾箐惊呆了,连硬挤出来的眼泪都顾不上擦,跑到沙发旁,见自家老妈温声细语,用小老太太哄自家小孙孙般的语气,又是端茶递水,又是轻声提醒水果叉别戳到嘴。
那看宝贝疙瘩的神情,那捧手心里怕化了的小紧张……
惊得顾箐满地拾自己眼珠子。
亲娘嘞,过了,实在是太过了。
麻烦你睁开你那眯缝眼看看,那男人被你伺候得如坐针毡,嚼着嘴里的葡萄跟嚼含笑半步颠一样,额头都流下汗来了。
不行!
让她再献会儿殷勤,楚博衍那厮要跑路了。
没看坐在沙发上那双腿早已经扛不住,摆好了起立的姿势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