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说得对。”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是对的。”
赵合德没好气地哼唧两句,一巴掌拍在于客子的脸上:“那药下了吗?”
“奴婢不敢假与人手,每一件都按着方子先用药水浸泡又用药香浸泡,不会有问题。”
于客子顺着合德的力度偏过脸,嘴上不忘回话,眼睛却不住地往合德手上瞟,终于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昭仪手可有打疼?”
“啧,不疼,但是你脸太糙了,打起来真难受。”
“是奴婢的错,奴婢会从今天开始保养的。”
“当然是你的错,就你这张脸再怎么保养也没什么用。”
赵合德理直气壮地拽着于客子的头发,迫使她低下头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于客子一向平淡的眼神终于起了涟漪。
“你浑身上下也就这双招子还算能入眼,勉强有三分我的神韵。”赵合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眼尾,恶劣地笑了:“尤其是现在,被欲望吞噬却得不到满足的时候。”
“昭仪,说得是。”
于客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她深邃的眼眸,大约是遗传自她父亲的纯黑瞳仁,平日像是一潭死水,偶尔却又让无意的窥探者疑心里面是不是翻滚着什么欲要择人而食的怪物。
“行了,告诉你母亲,等我姐姐拿着欠条去找她,她就能干净利落的去死了。”
“是。”
于客子对于母亲的死毫不在意,她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任由昭仪起身离去,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过自己行礼的手指上,触之即离。
母亲死了,我该怎么变得更有利用价值呢?于客子看着赵昭仪的背影,认真思考起来,若我将皇后的位置捧到昭仪面前,她愿意再像今天这样对着我笑一笑吗?
或者再给我一巴掌也不错。
于客子寡淡着脸,抬手覆在了赵合德方才打的右脸上,猛地站起来退了出去。
正守在外头的樊宫人不明所以,但见她退出来,自然就轮到她进去伺候了。
………
另一边的刘骜与他的母亲毫无疑问,又是一场不大愉快的对话。
“骜儿,听说你最近和皇后不大和睦。”
王政君斟酌再三,还是先以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打破两人僵局,却换来刘骜不屑地哼笑:
“母后这话倒让儿臣听不太懂,朕与皇后何时和睦过,朕怎么不知道?”
“骜儿!她毕竟是你的发妻,为你打理永巷、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即便她一时做错了事,你也不该如此冷落她啊。”
“母后既然无事,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刘骜心里厌烦,只想赶快应付过去,转身就要走,王政君见状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赶忙说出真正的目的:
“骜儿,你与皇后夫妻间的家事母后可以不管,但之前恭王入宫一事,你怎么不事先与孤或是你舅舅商量一下呢?”
“朕与皇后之间是家事,朕命康弟入宫亦是家事,所以太后若是在前者闭嘴,那于后者,也不该开口。”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骜儿,定陶太后当年的行事你并非一无所知,之前恭王骤然入宫,焉知没有定陶太后的授意啊!”
“够了!”
刘骜愤怒地瞪着他的母亲,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厌恶:“母后这样伟大的皇太后,自然不了解我们这样的凡夫之情,康弟之所以向我求助,是为了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不是为了你们嘴里那些肮脏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莫说康弟与定陶太后的为人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便是如今,定陶太后都能被康弟和赵妃的真情感动,亲自操持他们的婚礼,可皇太后您呢?您还是要强迫朕这个皇帝,日日面对令朕厌恶的女子。”
刘骜愤懑地一顿输出,可当他抬头,面对王政君那副像是看着一个哭闹任性的孩童一样的无奈眼神时,刘骜真恨不得骂自己一句活该。
明知道皇太后是什么性子,他说这些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呵,朕可真是个蠢货,有这功夫,陪着合德去上林苑游玩不好吗?
“朕方才一时冲动了,太后的话朕明白了,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先呈于皇太后和大司马,儿臣真的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去理会王政君在身后的呼唤,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直奔合德的昭阳殿,当日便带着合德去了上林苑,一直住到许皇后巫蛊被抓,才不得不带着合德回来。
赵合德送别了行事匆匆的刘骜,一转头,正看见樊宫人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张口便对她说到:“昭仪的机会到了!”
合德看了眼另一边垂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于客子,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是吗?还请樊宫人不吝赐教。”
樊宫人连忙扶着合德,压着声音引诱道:“皇后做出这样的事,弄不好连命都会丢掉,还会拖累家人,更不用说皇后的宝座了。”
“论位份,您是皇后之下第一人;论家世,前有您父亲被封成阳侯,后有您兄长被封广博后,即便比不了王氏当年一日武侯的煊赫,却也不熟其他人;论恩宠,现在皇上心里更是只有昭仪您一人。”
“这个皇后之位对昭仪您来说,可不就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吗?现在只要您主动与定陶太后联络,她一定愿意为您办成此事。”
赵合德抬起袖子遮着嘴,坐在榻上很是惊喜地说道:“果真如此,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那一切就拜托樊宫人了。”
眼见樊宫人激情满满地赶着去联络傅瑶,合德才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她脚边的于客子,晃了晃光洁的脚背,叮铃铃的铃铛声不住吸引着于客子的心神,
下一步,那只白嫩的脚,踢在了自己削瘦干瘪的肩膀上:
“蠢狗,又背着我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