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这话搁心中转了三转,还是没有问出来。倒显得自己和皇上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比不上旁人两三年的相处,只怕弘历还要笑她爱吃醋。
不过满宫里现在,也唯有她还在那儿想着皇上究竟更爱谁多一点。
旁人显然更关注皇上为何无故责罚有孕嫔妃,就连太后都特意召了皇帝过去询问。
可惜这次事情没有爆发出来,如此香艳之事是皇室不能容忍的,尤其还涉及到了两位高位嫔妃和一位未来国母,即便是身为太后的甄嬛也保持了缄默,于是宫中不明所以的众人只感觉一团危险的迷雾将她们笼罩其中,而她们甚至不知缘由。
皇帝和太后齐齐暗中调查,嘉妃身边的贞淑、冰室的艾儿还有那个捡到东西的侍卫身上几乎没了好地儿。
可惜贞淑是个忠心的,艾儿是个痴情种,唯有那个侍卫撑不住,承认了是有人贿赂的他,可毓瑚找到那个与其交易的人时,那个小太监已经跌进井中淹死了。
再查下去就又如富察皇后之死一般,隐隐约约似乎谁都牵涉其中。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反倒让弘历暂且放弃,对着如懿和卫嬿婉也都装作不欲再追究的模样,只在无人处默默拿出了一方小巧的木匣,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日毓瑚在素练尸身四周发现的珠子和残破的白玉茉莉。
宫中除了关起来一位莫名其妙被贬为贵人的孕妇以外,再无其他风波,久而久之,竟是无人再去在意了。
如今宫里,倒是皇帝的新旧宠妃双双怀孕更引人注目得多。
弘历心中不论如何想,面上却都是得意之色,抬手便将舒嫔晋为舒妃,玫妃虽未晋封,赏赐却比舒妃厚了足足三层。
幸好她们三人本是好友,玫妃也不过嘴上嘟囔两句,过后还是欢欢喜喜一同拉着手去永寿宫寻贵妃一道玩乐。
且因着怀孕时间相近,两人的关系反倒更胜从前了。
“意欢底子到底薄些,反应也比蕊姬大了不少,还是得更小心些。”
意欢支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就没什么精神,听了这话也只是缓缓叹气:“有什么法子?江太医和齐太医都看过了,用了这么些法子我也没什么胃口,且头晕得狠,歪着还好些。”
说着还有些羡慕地瞟了眼旁边的蕊姬,她正拿着嬿婉特特给两人做的葡萄奶糕吃得香甜,看得意欢都忍不住也跟着拿了一块,吃了两口就搁下了。
“她是胃口太好了,整个永和宫都得了令守着她,生怕她吃得过量了。你们两个就该综合一下,省得我劳累。”
卫嬿婉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在那儿唉声叹气:“真是欠你们两个的,一人一个样,劝完这边哄那边,这些天磨得我脸上都要长皱纹了。”
“要不人家说能者多劳呢,贵妃娘娘您费心,等咱们生了孩子,以后都得排着队认您当姨母呢。”
“吓,这是让伺候完大的还得伺候小的?田里的老黄牛也不敢这么使唤啊,两位娘娘还是收了神通吧。”
三个人嬉笑打闹着竟就这么又过了一冬,在两人自己的小心防范和卫嬿婉的照看下于春日双双平安产子。
舒妃生下五公主璟娢,玫妃如愿生下了十一阿哥永琛。
这反倒让弘历真心高兴起来,对两个孩子更是真心疼爱起来。
至于嘉妃生下的十阿哥却并不为其所喜,甚至连名字都只给了个璇字。
宫里一下多了这么多婴孩的啼哭声,不论怎么说总是喜事,也让弘历近日的心情都很不错。
这时候跑来养心殿的如懿说出的话就有些显得不那么合时宜了。
“皇上,自开春以后,永璜的身子就越发不好了,您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他的身子不好,无非是因为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被朕叫破,所以心虚害怕。”
弘历有些不耐,但看见如懿不赞同的表情还是缓了声音道:“朕已经派齐汝去给他好好医治了,只要他以后安分守己,朕自然也不会再怪罪于他。”
如懿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却也知道不能再劝了,只好自己私下多去关心那个可怜的孩子。
这日卫嬿婉在翊坤宫与如懿闲聊,如懿取过一枝鲜花摆弄了一阵,转头见嬿婉正倚在窗下临帖,忽地笑出了声。
“娘娘这是怎么了,忽然这么高兴?”
卫嬿婉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如懿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开怀的笑意:“只是方才看你在窗下临帖的样子,竟有几分像皇上。”
“臣妾何德何能啊,娘娘惯会取笑。”
两人互相打趣了两句,如懿不由感慨:“自她被关在启祥宫里,这后宫竟安宁下来,咱们这样凑在一处倒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惜人总是经不住念叨,如懿刚感慨完最近的太平日子,下一秒就见一个人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惊惶:“主儿,大阿哥府里传了话进来,说是大阿哥要不行了。”
如懿怔怔地听完这个消息,虽然神情仍在恍惚,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做出反应:“通知纯妃了吗?”
“大阿哥福晋先派人给您拖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去禀告纯妃娘娘了。”
“好,给我备轿,再赶快派人去禀告皇上。”
如懿看向嬿婉,却见她已经起身:“娘娘快去吧……”
望着如懿急切的背影,卫嬿婉对那个自己曾照顾过的孩子将要死去也只是微微叹息。
她的心已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酷了,比如现在,她在为这个孩子短短地默哀了三秒后,心里却在想着,这一次从翊坤宫去养心殿的路短了许多,皇帝会不会听到永璜临死前最后一句揭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