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这个女人的狠辣之处呢,皇后的八阿哥眼看便是小心养着也是立不住的,何况只要嫡子在一日,底下庶出的孩子就别想有出头之日。”
“最关键的是,她还有一个得皇上喜爱的贵子,四阿哥永城。”
白蕊姬此话一出,卫嬿婉便明白了。
她端起一杯红枣枸杞茶,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只怕她的如意算盘不止如此,四阿哥前头不是还有纯贵妃所出的三阿哥吗?”
“……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忒吓人了。”
白蕊姬有些泄气,她这次靠着敌明我暗都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明白嘉妃的谋算,甚至还借着太后的手算计了她一把,怎么嬿婉就听她说了说,就猜到了?
“其实也不难猜,谋害嫡子这么重的罪责,嘉妃背负着玉氏和两个儿子,肯定不能完全去赌皇上不会发现,那她行事前必定要找一个替罪羊。之前自然找上了失去过孩子的你,借你之手除去皇后,还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皇后身上。”
“可惜这次你没上当,她找不着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自然就要找天生比较……好骗的。”
卫嬿婉叹了口气,有些嘲讽地笑了:“在这深宫里,记恨嫡子的庶母为了太子之位谋害嫡子,就是要比鬼子克死佛子来得更值得相信,即使这些都未必是真的。”
“但皇帝和皇后有了泄愤的对象,后宫也能重新安宁,恐怕皇上即使发现不对,也会就此打住。”
白蕊姬不知怎地,竟被她的话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悠悠烛火里,卫嬿婉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警告着她:“在这皇宫里,真相是最不要紧的,要紧的是麻烦。”
“不要给皇上添麻烦,也不要让麻烦缠上你,以免皇上觉得麻烦。”
前者譬如高晞月、金玉妍,后者譬如如懿、苏绿筠。
不论是惹麻烦还是沾染麻烦,日子久了,你在弘历这种皇帝眼里就都成了麻烦本身。而对于后宫,皇帝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
长春宫,八阿哥断断续续熬到了除夕,眼看就要到新年,尤其是养在宫外的九阿哥去了。富察琅嬅想到那些佛鬼之说,心里生出了一份希望。
然而除夕当日,八阿哥永琮却还是将富察琅嬅仅剩的希望带走了。
一向要强,以“贤”字为终身目标的皇后娘娘竟灰心丧气的躺在床上,生出了死志。
“额娘,您别这样,您还有女儿啊。”
璟瑟跪在皇后床前,看着一向温柔慈爱的额娘满脸灰败地躺在床上,心里一阵惶恐,莫名有种会失去母亲的恐惧。
富察琅嬅被她一声声喊着也没什么反应,直到璟瑟此话一出她才摇头叹息:“女儿有什么用?若有了儿子,女儿便是锦上添花,若只有女儿,那和没有又什么分别……”
“额娘,女儿在您眼中就这么无用吗?”
听见璟瑟受伤的语气,富察琅嬅才费力地抬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无奈地笑了:“额娘不是在说你,额娘是在说自己。”
璟瑟一直都是天之骄女,如今的她尚且不能理解母亲全部的心酸与无奈,她只凭着孩子的本能,希望可以让母亲开心,更希望母亲能更多地关注她。
于是璟瑟只是倚靠在皇后的床边轻轻地说:“额娘别难过了,皇阿玛已经把那个克死弟弟的九阿哥送出去了,还有那个嘉妃也被皇阿玛关起来,让她日日抄写佛经给弟弟祈福。”
“有什么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富察琅嬅还是没将那段未尽的话说出去,只是和女儿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璟瑟心中不愿,连忙在脑海里搜刮起能吸引额娘注意的话题,忽地,她想起今天听到的一个消息,连忙说道:“今天我去御花园想给额娘采些花插瓶,却听见两个太监躲在假山后头说话。”
“说是延禧宫最近老烧东西,似乎也有人得了痘症。”
原本站在一边的素练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她上前两步和皇后对视,富察琅嬅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
“那两个太监呢?”
“女儿跑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就不见了。”
素练连忙使了个眼色,皇后会意,命莲心将公主带出去,这才抓住素练的手:“八阿哥是不是,是不是……”
“娘娘您先别急,这次这个消息来得蹊跷,说不准的确有人动了手脚,却是想着坐山观虎斗,让您和娴妃两败俱伤,您可千万稳住。”
“本宫明白,素练你即刻派人去查。若真是延禧宫,本宫绝不放过她们,若是旁人想借刀杀人,那本宫也不会让她们如意!”
富察琅嬅的眼中又迸发出了光华,素练不敢耽误,连忙动用了富察氏在宫中的暗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延禧宫的确烧过东西,但却难说一定就与痘症有关。
这时的素练想到最开始宫中出现的痘症是茉心的母亲,又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调查起这条线。
她必须要尽快,之前为着八阿哥的病长春宫的注意一直没放到这方面,若真是有人刻意谋害,她们必须更快。
再过不久,皇上就要东巡,届时只怕就更找不到线索,皇后娘娘的身体也……
素练心中暗暗祈祷上苍,却不知自有一股人力送上门来。
“你确定吗?”
“奴婢敢肯定,茉心病了以后反倒有不少人来探望,其中就有翊坤宫的娴贵妃、延禧宫的愉妃……还有钟粹宫的纯贵妃。”
“就这些了?”
“嗯……哦对了,那天晚上奴婢还瞧见一个人,但当时黑漆漆的奴婢没看清脸。”
那宫人说完谄媚地笑道:“原先咱们还羡慕呢,这茉心虽说是个奴婢,却因为伺候过贵妃娘娘,竟能劳动这么多贵人来探望。”
“不过前几位探望的都是青天白日的,倒是大晚上来探望病人更奇怪,可咱们只是奴婢,自然也不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