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要让我给太子殿下当师傅?”
周亚夫一脸惊讶地看着上首的女子,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被窦漪房托付了刘启的时候。
“是的,我还希望雪鸢姑姑能帮着一起教导荣儿。”薄巧慧诚恳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将姿态放低:“周将军的为人这么多年人所共见,您为师的本领只看陛下便知。因此虽然这个提议有些冒昧,但我还是非常希望你能答应。”
“皇后娘娘谬赞,老臣其实能力有限,陛下能够成长到如今地步,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周亚夫下意识地推辞道:“何况老臣这身子也大不如前,如何能再做太子的师傅呢?”
“周将军这话太过自谦,放眼大汉朝堂,陛下最信任的就是您了。至于周将军说自己当真年迈力有不逮,那就更是谦虚了。”
“您若如此也不能带着军队将叛军在三个月内就打败,还请周将军不要嫌弃本宫这对顽劣子女。”
薄巧慧微微垂眸,周身的气质瞬间变得伤感起来:“孩子们日日大了,本宫却总是在忙碌,有时想起来真觉得愧惭。如今本宫想为他们寻一位好师傅,又不怎么认识朝堂重臣,只能拜托周将军您了。”
“娘娘折煞老臣了,其实若说教书育人薄家四个儿郎岂不个个比老臣合适?他们既是亲舅,本事也不在我之下,娘娘更该考虑他们才是。”
一听周亚夫将这话说出来,薄巧慧瞬间红了眼眶,伸出宽大的衣袍遮掩了此时的表情,同时心里不由暗喜。
稳了稳了,老周这话一出,必拿下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一旁本来没吭声的雪鸢见皇后哭了连忙上前安慰,却反被薄巧慧握住了手:
“雪鸢姑姑,我何尝不想依着周将军所说,选自己的亲兄弟来教导这几个孩子?”
薄巧慧接过雪鸢另一只手递来的手帕,轻轻按在眼角:“可…时光易逝,人心易变。哥哥们,早已不是从前和谐友爱的模样了……”
这话一出,周亚夫便反应了过来。薄偾跟着他打仗时说得那些古怪话,当日大殿对峙时薄仞的沉默、薄庠的挺身而出了,也不禁叹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亲兄弟也逃不开权势与利益的改变,因为人总是贪心不肯知足。”
“将军一语中的,如今的薄家早已不是从前充满温暖的摇篮,反而变得冷冰冰,充满了冷漠与算计、嫉妒与仇恨、贪婪与不甘。”
薄巧慧苦笑着说道:“不瞒将军,我已经许久不曾主动召见家中兄长了。若非如此,绝不敢饶了将军和姑姑清幽。”
“这,我觉得还是……”
没等周亚夫拒绝完,皇后身边的雪鸢便率先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皇后娘娘都说道这份上,再拒绝倒显得我们失了礼数,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太子和荣儿现在就由你们去任意管教吧。”
周亚夫:……
莫雪鸢:……
总觉得皇后刚才,是在演我们……
但是夫人已经答应周亚夫也不再拒绝什么,只是先将丑话说在前头:“皇后既然如此信任,那老臣恭敬不如从命。”
“但老臣这儿也有一条规矩希望皇后娘娘可以遵守。昔日太后娘娘将陛下托付于老臣时,亦是如此。”
薄巧慧摆了摆手,很是大气:“周将军但说无妨。”
“我教学一向从严,希望到时候皇后娘娘不要因为心疼太子殿下而干涉老臣。”
“原来是这事,周将军大可放心。本宫不会让将军一片苦心付诸东流,绝不会随意插手。”
薄巧慧向周亚夫保证完又看向雪鸢,对她更显亲切:“雪鸢姑姑可有什么规矩要与我约法三章?”
“并无,只是念雪还小,臣妇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家里。”
“那是自然,姑姑一并带入宫里就是。荣儿在这宫中只有两个兄弟,我也盼着她能有几个要好的玩伴呢。”巧慧连忙笑道,“我也许久没见念雪那孩子了,怪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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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周亚夫与雪鸢对视一眼,也只好点头答应。此时远在椒房殿作威作福的一对兄妹,还不知道他们将要迎接什么。当然,这对夫妻也同样不知。
当晚听说皇后选了周师傅和雪鸢姑姑做两个孩子的老师,刘启心里就是一动。他原本想随便找个错处稍稍冷落阿巧一二,却一直没找着机会。
没想到转眼机会就被她亲自送到了手上。
刘启当即换上薄怒的表情,气势汹汹去了椒房殿,一进去劈头盖脸便问道:“你给孩子们找师傅,竟不去问过我?”
巧慧面上一愣,心里却不以为意,早就明白他这是来者不善。
“这,臣妾昨儿被孩子们闹得头都大了,一时忘记与陛下商议此事,还请陛下恕罪。”
“你知不知道太子是储君,给他挑选师傅更要慎重。就算朕把这事交给你,好歹你也要跟朕商量人选。何况朕还没有允许你如此做。”
刘启嘴上说着这事,可话里的意思却分明在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随意插手他的安排。
“陛下想如何处罚说便是,臣妾悉听尊便。”薄巧慧又不虚他,自己现在有三个子女傍身,且嫡长子已经立为太子。就算刘启现在去宠幸别人让她们生下孩子她也无所谓。
毕竟这个时代她所积蓄的力量不同于清朝,几个哥哥羽翼丰满。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用手段分化他们。
不过为了完成任务,薄巧慧还是希望刘启能识相点,不要妄图动摇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和她未来的太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