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太监宫女都是你宫里人,自然会维护主子。至于懿贵人……谁不知道你们两人交好,她的证词岂能算数?”
陵容扶着肚子给上首三人行了一礼,见皇上眼中似有忧虑,冲他安慰地笑了笑,扭头面对华妃,又恢复了自己往日的冷淡:“华妃娘娘的意思,是认定谋害公主一事乃菀贵人所为,嫔妾则是存心包庇?”
“我,本宫如何想,关你何事。重要的是菀贵人那儿有木薯粉,这是事实,不容你们随意推诿。”
“那敢问娘娘,嫔妾是如何将这木薯粉下在了公主吃食里?”甄嬛也跟着发问,“公主每日的吃食都是曹贵人身边的下人去取,只看曹贵人这份慈母之心,嫔妾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日日在旁人眼皮子底下放木薯粉。”
好一句慈母之心,这话像是夸赞,只是在有心人耳里却无比刺耳。
华妃见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就来气,好在曹琴默还算有脑子,预料到了她今日的反应。
“咳咳。”她用帕子掩住嘴角轻咳两声,那两个随着小厦子一同进来的宫女便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说道:“启禀皇上,奴才是倚梅园宫女,前不久曾见过菀贵人与华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在倚梅园中说话。”
另一个则是甄嬛宫中做洒扫的粗使奴婢:“奴婢前天也曾见过一个宫女在碎玉轩外鬼鬼祟祟,见了奴婢转身就跑了。”
“如此说来菀贵人竟然是利用了臣妾对温宜的一片真心?菀贵人,你好狠的心啊。”华妃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原来你是想借机害我。就算你对我有所不满,可利用一个无辜的襁褓婴儿,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甄嬛抬头看向华妃,突然笑了笑:“她们所言不过片面之词,既然此事还涉及了华妃娘娘的宫人,为何不将此人找来对质?”
华妃也一步不退:“既然菀贵人如此说了,那便带着这两个宫人去认认吧。”
皇后身边的绘春悄然随着人群退下,过了许久才回来,与皇后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这一幕唯有太后与陵容有所察觉。
太后警告地看了眼皇后,眼看宜修低下头不与自己对视,只觉得头痛欲裂。
没一会儿,小厦子带着人进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回禀皇上,人找着了,只不过,只不过……”
“怎么了,说。”
“只是那宫女已经溺毙在御花园的井里了。”小厦子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贴着地,两手举起,手心里是一块鹅黄色的布料:“只在井边发现了这个。”
皇帝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手帕,隔着白色的帕子将那破布捻了起来,只看了两眼,便摇头道:“不过是块碎布,也瞧不出是谁的。”
“臣妾怎么看着,像是皇上前两日独独赏给懿贵人的金宝地锦。”
陵容向皇上告罪,接过他手里的料子瞧了瞧,便点头道:“的确是金宝地锦,上面的团花纹与我宫中那匹似乎一样。”
“懿贵人承认就好,不知这云锦怎会落在了井边?”华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不妨碍她趁机踩上一脚,兴致勃勃地看向安陵容。
“这料子我本打算给孩子做小衣裳,只是这两日精神不好,便让嫔妾身边的碧青收起来了,嫔妾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井边。”
“我看分明是菀贵人谋害在先,你灭口在后!难怪方才你们两人要互做证明,分明是沆瀣一气!”
已经确定甄嬛和安陵容这次在劫难逃,华妃再也按耐不住,直接给两人定了罪。
可她这句话却像是一个信号,甄嬛身边的宫女菊青忽然惊慌失措地跪倒在低,不停地磕头认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婢有罪、皇上息怒……”
“你?有何罪?”皇帝摆摆手让她停下,只见菊青的额头已经磕破了,隐隐渗出鲜血。可女孩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低着头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那、那日奴婢帮着打扫完这木薯粉,槿汐姑姑让拿去丢掉,觉得浪费,所,所以奴婢就…没丢,想着这东西难得,就……私自留下了…奴婢有罪,请皇上恕罪……”
甄嬛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些木薯粉你放在哪了?”
“都放在奴婢床下的一个樟木箱子里。”
“快,快命人去取。”皇上忙扶起跪在地上的陵容与甄嬛,显然早就认定此事与她们无关,只是之前碍于证据和华妃,不得不让二人自证清白。
等小厦子将搜到的木薯粉一称,比半斤还多出些,打开一瞧原是里面混了些灰。但即使抛去这些灰尘,少的那些也不够日日下给温宜公主。
“既如此,这木薯粉一事,当与她们两人无关。”
华妃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让她们分毫未伤,哪里愿意接受,当即便指着另一位当事人:“可这些奴才的确在井边发现了这料子,就算此事与菀贵人无关,也难保懿贵人就是清白的。”
“其实……只需派人去将那匹云锦取来检查一番,若无破损自然就可证明懿贵人的清白了。”鲜少开口的皇后这时突然开口,话里话外都似十分信任安陵容,要为她证明清白。
皇帝有些犹豫,他看向陵容,见对方一脸坚定地点了头,便也只能同意了皇后的建议。
可怜的小厦子带着人又走了,这次去到了承乾宫。一进去便见何蓉露和小金子迎了出来:“厦公公怎么这会儿来了?”
“奉皇上的旨意,特来取前两日皇上赏懿贵人的那匹金宝地锦。”小厦子话说得客气,却拒绝了何蓉露,亲自带着人去了后头当作库房的屋子。
谁知一个人影从懿贵人的房间里一闪而过,正和他们撞在一处。
“宝鹃?怎么做事一惊一乍的,若是冲撞了主子,你担当得起吗?”
不等何蓉露教训完,那宝鹃就脸色苍白,情绪激动地抓住了何蓉露的胳膊,好像没看见小厦子一行人似的:“姑姑,小主床下有个人……”
“你说什么!”何蓉露和小厦子一同大声呵道,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肃杀起来。
宝鹃似乎这会儿才如梦初醒,看了小厦子一眼,又不敢说话了。
但她方才的话已经被众人听见,小厦子只能告声得罪,带着人去了懿贵人的房间,一路规规矩矩走到床边,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那张床,好像它是头洪水猛兽。
小厦子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打眼一瞧,所有人脸色不由开始发绿。
地下的并不是什么大活人。
只是……还不如是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