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所有伤口虽然都消失了,不管是木屑飞溅刮擦出的划痕,还是那枚子弹嵌入腿中的空洞,终究消失在这副完美的身躯里。
“是我提前为你办了出院,”杜雁函看赵央在床上揉着脑袋,向他展示了一下那身破败的西装,上面满是灰痕污渍,里面那比较便宜的白衬衫更惨,愣是被扯下来一块布,疮口处全都是稀稀拉拉的线头,“他人赠予的衣服好像不能被一同修复。”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因为你太急了,想要被认定成是我的衣服应该要从衣柜里走一圈。”
“真的?”
“我乱说的。”
“好吧,”杜雁函把衣服随手扔在地上,跨步过去开始在书桌上下左右找投影的遥控器,一边找一边说道,“我们调查了死者的买家群体,果真有所发现。”
赵央穿上拖鞋,从床边柜下掏出了遥控器,又把大概不能要了的一套衣服装进垃圾袋,按照他以前的习惯,这些旧衣服会被他剪成方块当成抹布,但他现在已经是半个有钱人了,不需要这么做了,所以直接扔掉就好。
这些衣服自然会从垃圾桶中离开,历经一番历险,去到真正需要他的人手中。
杜雁函对套PPT模板很有一套,看来是在小组课题中会出些力的那种人。
一个满手金戒指的男人的采访图被放在大背景中,假如不是知道他是嫌疑人,赵央还以为这是他们会计工作室要合作的大老板呢。
“苏应,蓬莱KTV的联合投资人之一,”杜雁函介绍道,“最后的买家是他的心腹手下之一,交易地点是一处出租用庄园洋房,最近两年都在他小舅子名下,虽然经过一番掩饰,但有心要查也不难查证。”
确切的说,是杜雁函想查的东西都不难查证。
赵央不知其中关窍,他对吸毒贩毒的人一向深恶痛绝,于是对着图片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是他本人吸毒?”
“非也,”杜雁函摇摇手指,“他制毒。”
“啊?”
“死者的白糖完全侵占了底层市场,在此之前又没有暴露真实情况。苏应不是第一次购买外来毒品研究,只不过这次被啄了眼。”
“像这样的人,会去雇凶杀人?还是雇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侠客道?”
“你好像对这些违法组织提出的口号有些过于信任了,不管名字出自哪里,他们的行为都只能以恐怖组织为名,在和平时代洗脑未成年上前线的,上一个还在中东。”
“……你说得对。”
不过他倒是觉得这顺序有点反了。
这些孩子根本是被社会环境洗脑了,然后才被侠客道吸纳入教,并在那之后把这种扭曲的思想发扬光大。
昨天被捕的两个孩子,男孩儿已经被家里人保释,女孩儿那边的联系电话却始终拨不通。
经过治疗,保安脱离了危险期,管理员选择不上诉——在管理员的强势要求下,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开启现场调查,赵央这才知道在他们在管理员小屋的那段时间,两个孩子纵火、引燃炸药留下的证据基本被破坏了个干净,导致现场像是意外失火。
或许赵央所料不差,这个公园的确和侠客道的“管理员”有点交情,让受害人都出手保护加害者,但又觉得损失过大,才勒索敲诈不巧出现在现场的他。
总之,在无法提起公诉的情况下,警方也不能进一步启动调查,赵央也只能含恨离开,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出于这个原因,赵央也没有对对方的敲诈行为提起上诉,而是接受了私了。
钱虽不多,勉强也能请个客。
杜雁函看他同意,接着讲道:“而且他还投资了蓬莱,假如侠客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行事,接杀人委托这份重要的‘工作’就不可能被安排在那里。”
赵央想了下:“你说的我都同意,但是这个人雇佣杀人的可能性还是太低。案发地点在总局管辖区,坠楼、注射,这是很有目的性的惩戒手段,加上最近因为事故多发一直戒严,如果我是这个老板,我一定选择把人杀死在家里。”
杜雁函当然也有备用人选:“相较于这些老板政要,这些无名小卒的身份反而更难查证。”
现在出现在墙上的是一张死亡证明。
“毕竟他们不像有钱人,喜欢把每一笔账都留下证据。”
因为这张图没有配字,杜雁函解释道:“这是死者最后一单生意,为他配城内送的快递员。死因是吸毒过量,而且他确实是个瘾君子。”
“他在哪儿掉下来过?”
“在某小区的花坛,那里绿化很好,所以直到他去世一天后才被发现……”
“这个人的亲友作案显然比前面那个人作案合理多了,”赵央感慨,自从来了这里,他还没见过这么清爽的犯案理由,“你为什么不把他排在前面。”
“因为他的尸体至今还在太平间无人认领。”
“……”
“而且他并没有身份证,也并不是快递员,而是在网上购买了什么破解账号,在违规接取快递单。”
“啊?”
“所以他手下出的所有快递单号都是假的,这回也一样,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定位的物品,无从知道他经过了哪里,从何处取得了那么高浓度的毒品给自己注射。在查到他以前,出事小区还进行过消杀行动,负责人称确实找到了针管。”
赵央眼睛一亮:“可是死者售卖的白糖是粉末状,应该不是用来注射的吧。”
“所以这次上面的指示是趁这个机会,将苏应的交易网一网打尽。”
这在正常的世界是绝对办不到的。
但是藤光市不与外界接触,他们只向外面购买,不向外面出售。
毕竟made in Tengguang是有自己的品牌效应的,他们自己人用的可能是斩骨刀,卖出去的照样拍不了大蒜,做生意要奸,但藤光人奸得有点过分。
总而言之,苏应的贩毒网现在还是天翼,如果不能趁机把他打下来,那他背后的真靠山上位的话,可保不准要发展成庞然大物了。
“这种事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吧?”
赵央后仰,他可是很清楚这些知识的,《门徒》、《边境风云》这种片子他又不是没看过。
“当然,”杜雁函点点头,“你是我的学徒,不用管别人的案子。只不过我们行动时需要小小配合一下别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