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闫不是不死之身。
但他的的确确活了下来。
“他死了吗？”
“假如那些黑道们所说的候选人里有他一个，那他应该没死。”
殷涉拉着胡闫的胳膊，幸好有一阵北风，迅速燃起的山火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烧去，为他们争取了逃命的宝贵时间。
“……你不是告诉我，我在做正确的事吗？”
“我是这么说过，但是走正确的路不代表这条路上会一帆风顺，况且这句话是你当时问我要不要转战犯罪新闻时我的回答，”殷涉扶着树干向胡闫伸出手，拉他跨越壕沟，“而这次你的行为只能算做鲁莽。”
“你好像从来不为有人死去伤心。”
“只有活着的人值得投入感情。”
胡闫的脑海里闪过赵央将他推开的样子，他明明知道那样做没有意义，他们两个或许都难逃一死，为什么还要推开拥有自愈能力的自己呢？
也许殷涉说的不都是对的，死去的人也值得投入感情，至少等他出去以后的那篇报道一定是怀着对这位好心人的怀缅而创作的。
殷涉熟练地带着个拖油瓶在丛林里穿梭，像一匹敏锐的狼一样清理掉了守在另一边出口的打手，翻出了他们的通讯器，冷静地向那头问好。
“金飞最好祈祷你是擅自行动。”
用捡来的枪射爆通讯器，殷涉在原地喘息良久，他指着向城区的方向：“回去吧，待在家里。”
“你要去哪儿？”
“……遛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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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当天下午终于止住，山火也终于有了止息的迹象，但在初步的检查中护林员们就发现了满目的尸骸，除却时间过去太久无法辨认的，光是现杀的就有7具之多。
这些画面被分毫不差放在直播里，戴着安全帽防火服的记者为他们如实播报着现场画面。
“如你所说，那位疑似被金象帮迫害的对象是我们当时遇到的那位胡言乱语的记者，他隶属于晓光报社，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整个铜关区的人都对他们有所忌惮。不知道是谁下达了这个命令，这个人一定是新手中的新手，或者老手中的老手。”
“这么说吧，在杨枚如日中天的时候，所有关于他贪污受贿、勾结黑道的新闻都出自晓光报社，而他们直到杨枚去世也没有遭遇任何威胁。”
面对网上铺天盖地的脑补，赵央倒是蛮能理解这个设定的。
就是游戏策划懒得想其他报社，因此在经营过程中一直以同一家报社的名义播报玩家的游戏进程。
只是不知道玩家离开以后，这个游戏世界究竟会如何自洽逻辑。
总不会让一个报社掌握着核武器发射密码吧，不会吧。
不过这么说也许会有些奇怪，毕竟杨枚的脱离游戏是在三年前，但杜雁函出名却早得多。虽说杜雁函现在算半个玩家，但他既无法看见系统提示，也无法无穷无尽的恢复健康，所以他应当完全是符合NPC的定义的。
一个NPC可能完全不在周期上意识崛起吗？
这时候，在家里百无聊赖的赵央还觉得杜雁函所谓这些人会自己死是因为山火的不可控，直到晚上，晓光报社发出辟谣，胡闫记者并未死于山火，他不仅活着回来，还带来了不得了的消息。
“红狮会与侠客道勾结，共同谋划了铜钱湾大酒楼双弹案，这是一个双赢的计划，因为在大众的视野停留在酒楼时，红狮会已经暗地里完成了防空洞坟场的清理计划。”
“没错，那坟场就是红狮会造成的！至于他们为什么可以接近案发现场……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山火、酒楼炸弹、坟场。
这几个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很快就勾住了大众的视野。
人们不再纠结为什么抑郁症女孩儿可以入职酒楼大堂，转而迅速开始了对铜关区领导班子口诛笔伐。
晓光报社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他们无论报道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件都会立刻引导舆论偏向，胡闫也在短短一小时内被扒了个溜干净——作为英雄。
赵央看着这些新闻却唯有疑惑。
追杀胡闫的是金象帮，防空洞那里守着的也是金象帮，怎么最后锅反而跑到了红狮会的头上？
胡闫那小子上次跟他感动来感动去，转头就说他可能虐待动物。这回又是说什么侠客道卧底又是说什么黑帮追杀，结果反手炒作虚假新闻英雄形象？
人不能，也不应该。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利益至上者，重读新闻，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红狮会和侠客道勾结。”
与无恶不作的黑帮不同，侠客道的存在是非常荒诞的，虽然都算得上恐怖组织，但双方可是死对头。
因为侠客道的侠客精神指的就是不顾一切践行正义，以朴素的正义之心铲平一切灰暗。如果作恶要分党派，那他们一定属于“无政府主义”。
曾经杜雁函以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为赵央生动解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突然之间武当派倒戈，灭绝师太不直接打上去才奇怪！
侠客道那群人神出鬼没神神叨叨，你红狮会还不好找吗？
然后剧情就会迅速发展到他们两败俱伤，有人渔翁得利。
这个渔翁当然不会是楚鄂，他要是入场了，那六大门派就要重新联合起来了。所以结局只会是野心最大的金象帮与靶子红狮会打起来，底蕴悠长却没什么实力的灰鼠帮坐收渔利。
……
不管是谁想出来的招数，赵央都要说一声佩服。
想出来这一套并差使各方疏通关系整整一天没出场的杜雁函打了个喷嚏。
姜还是老的辣。
赵央震撼于他对这些帮派的算计，却不知道他的终极目的不在这些人，而在于极有可能被引出来的侠客道。
当然了，子姜也有子姜的妙处。
杜雁函并不知道他辛辛苦苦追寻的侠客道的消息就藏在赵央的裤子口袋里。
“还真是个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