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车贼虽然偷的不是车,但鉴于他手头上所有的赃物都由停车场得来,我们暂时还是称他为偷车贼。
他在这个无人看管的地下停车场已经活跃了许久,这里不只有每天新停靠的车辆,还有一些十几年没有人开走的旧车。
那些旧车已经连汽油都被他抽走了。
因为一个人单干,实在不好搬走车壳,于是他今天冒险开偷这些有主的车。
第一个很顺利。
他凭借并不娴熟的手艺偷了足足半小时也算偷成了,于是他准备挑战一下更高难度的。
在藤光市,偷窃技术卷得飞起。
任何一个小偷都应该在开始偷窃以前掌握至少二十种开锁技巧。
现在终于到了这个偷车的检验自己技术的时候!
十字花锁虽然有些挑战,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突破的难关,只要这么捅进去再这么一拧,哎,这不就开了吗!
“啊!!!”
偷车贼跌坐到地上。
看见在两个座椅的掩映之下,一个男人正蹲伏在一个死人身边,青筋爆出,脸色红涨,头挨了伤口极近,像是在嗅闻鲜血的味道。
别看他是个贼,他也是很清楚的,有一种犯人对鲜血的味道着迷,这种成瘾性会随着杀戮越来越强,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很明显是还没杀够啊!
自己这不是送上门的菜吗?
“啊啊啊!来人啊,救命啊!”
偷车贼边哭嚎,边往出口爬。
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命马上要交代在这了!
试图把赵央搬到地面上但没搬动的杜雁函疑惑的看着连滚带爬跑走的贼,睡着了的赵央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他直起上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嗯,好像还是有点可怕的。
不过人既然已经跑了,那也没必要搬了。
杜雁函擦了擦手上、下巴上沾的血,重新大跨步回到驾驶座,继续边数着边等待,后座的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这一等就又过去了大概十几分钟。
停车场里突然传来吵嚷的动静,有一个声音格外的耳熟。
“你说的那个杀人犯的车还停在这?”
“警察同志,我可是一直守在这个出口,一辆车都没放出去过!”
“你跟在后面,一会儿进去指认,”这位队长向其他警员挥手,“跟我进去!”
在这种回音极强的地下停车场里,想要悄无声息的将犯人包围是很难的,所以他们干脆闪电行动,哗啦啦的几十号人就围住了杜雁函的车。
“里面的人听好,立刻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
杜雁函这边还在擦深印在掌纹里的血迹,猛然一听这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全副武装的警员拉开了他的车门。
“不许动!举起……诶?”
“张警官,”杜雁函瞥向躲在人群背后的偷车贼,“抓个小偷而已,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吧。”
“小偷?什么小偷!你可是杀人犯,警官,还不快把他逮住!”
张敬国摘下头盔,甩了甩粘在刘海上的汗,大热天累得有些呲牙咧嘴。
他回头看向报案人,挥手示意将其拿下。
“我就奇怪他是怎么看到车后座有死人,还和凶手对视的,原来是个小偷,”张敬国又转回身看向杜雁函,“不过咱们还是要走走流程,杜警探,麻烦让我们检查一下车上。”
“原来是杜警探!今天居然见着活人了!”
“杜警探自己查凶杀案这么强,结果今天被一个小偷污蔑成杀人犯!”
偷车贼听得是两股战战。
对方是个嗜血如狂的凶手,这事他可是亲眼所见!只是没想到对方在警局耕耘如此之深,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反而对方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打成了小偷!
他哪是小偷?他要做也做大盗!
这边杜雁函眉头一皱,他知道这一轮检查是绝对避不过去的。
他当然可以两头瞒着,但难保楚鄂哪天不会和当地警局合作,到时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把人送到医院解释起来实在很是麻烦。
……罢了,随机应变吧。
杜雁函慢条斯理的下车,当做警惕那个小偷的模样三步两回头,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要打开后备箱的事实。
车上每一个窗子都贴着防窥膜,他把前门关闭,此刻也不知道后座是个什么情况。
只希望赵央的睡姿此刻能因为他的干涉正常一些,反正肚皮已经长好,他大可以说对方是刚当完“群演”。
两头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说不定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自己也早也为妻女报仇,离开警局了。
“嗯?怎么了?”
杜雁函绷住了,他没有笑,而是以一张云淡风轻的冷漠脸面对了这一切。
“大约是我这位朋友衣服上沾了点血浆,让人误会了吧。”
且不说身上那血是人血还是鸭血,但能坐起来搓眼睛能说话的肯定不是死人。
“对了张警官,我这边还有些证据要提交,”放松下来的杜雁函从手机里调出自己发给卢青的行车记录仪视频,转而也发了张敬国一份,“我们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不对啊,警官,我明明看见那就是个死人啊,我还看见他趴在他身上喝血呢!”
“你的证言我们会考虑的,不过还是先回局里解释解释,你怎么看见的人家后座上的人吧。”
“冤枉啊!我说的是实话啊!冤枉啊!”
赵央还在后座眯着眼睛,困倦依然席卷着他,但是血条回满后在基地外睡眠不会回复精力,所以他被强制叫醒,还搞不清楚状况。
“发生什么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呢?”
“醒了就下车,回家去。”
“啊?”
两个人步行回家,赵央身上的血渍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楼下晒太阳的大爷如往常一样和他打着招呼。
“小常啊,这不和你爹挺好的嘛,父子俩哪有隔夜仇啊,好哇,好哇——”
赵央很想告诉他:第一,我不姓常……
但是解释起来太麻烦,给人当孙子都常有,当个儿子又怎么呢?
于是他微笑以对,不做任何解释。
但杜雁函对此有些意见,等走到楼洞里忽然开口道:“我女儿比你聪明多了。”
赵央依旧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