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虚真人在外人看来是个冰冷锐利的剑修，为人公正严明，天纵之才，上清派早已定下的下任掌教，天然有一股高位光环加身。
但是对清危而言，明虚就是个十分需要关爱的小姑娘。
鉴于清危从小到大手把手把师妹娇养长大，所以对于如何养育女孩子他自认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不过不用他养，因为明虚入他门下时就已经是个带孩子的大姑娘了，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连儿子也养的很好。
除了著名的阵法杀手，丹道杀手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明虚本人就从来没让清危操心过，无论是修行，心境，自己的目标，未来要踏上的道路，她从未迷茫过，除了给孩子讲解修为难题清危几乎能做个甩手掌柜。
他其实也觉得有一个弟子就已经够了，明和的出现是个意外。
这个孩子并非人族，具体是何种族别说清危，他自己也并不知晓。
清危查询过沧澜界收录一切生灵宝物的图志，一个个对比过去，依旧没发现二弟子身为何物。
只知道他外貌特征都无比像人，冥冥之中与自己有因果交织，卜卦之后显示二人间的确有因果纠缠，却似是而非，辩不清楚。不过他想着自己出身来历也不为所知，或许有关联也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查找自己的身世。
而且他当时正苦恼于自己身上巨大的因果无从下手，想另辟蹊径在他身上找寻些线索，于是将明和收入门下，做了二弟子。
他的两位徒弟的确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天赋异禀，天纵奇才，但是明虚是身为人的天才，而明和明显是非人的天才。
有形之躯壳，皆是一团死机，全赖这一团真气运用于中，而死机遂成生机；人身立命就是一个火字，真气命根也，火种也，人活一口气，即此真气也。
真气蕴藏在人的身体中支撑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一切生理所需，又称元气。
修真者性命双修，性即为心境，境界，若有朝一日明心见性一步登天也并非虚妄，一日登仙的道行仙，仙武道，佛门的空想佛都是主修心境，只是仙武道主张先打磨心境，再填补法力。
而命即为元气神魂两方面，此二者缺一不可，齐头并进，五行皆备才可以算一个完美健康的修真者。
不过这种状态是理想中的完美，但是真悉心保养同时有能力有资源使自己无时无刻不身处全盛时期的有几个。
除了仙人。
仙人已超脱人世，身躯经八十一道乙木天雷洗涤，仙灵之气聚散由心。
不过明和状态与别人都不一样。
别人是缺了什么，他是多了什么。
如果是别人的元气如同溪流，细水长流，平和中正，那他的元气就是汪洋大海，浩瀚无垠。
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身躯如何容纳这海量的元气。
按理说如此浩瀚广博的元气伴随着强大的实力与堪称宏伟的身躯，但他就是瘦瘦小小，原型也不知为何，多少年也变不回去，随着人形成长。
这样浩渺的元气也并没有形成质变，明和修炼速度虽然快，法力比旁人雄厚，根基比旁人务实，但是他依旧是个修炼速度不如清危的普通修士。
（绝大多数普普通通七百岁元婴，化神，可称一句天才的七百岁返虚，大乘修士们集体：……）
在确定二徒弟没什么危害，没什么心眼（这是重点）之后，清危便十分放心地把徒弟交给明虚。
二徒弟比大徒弟性格更让人操心。
大徒弟的面面俱到，事事挂心，心思缜密，就是过分在意颜面，在意他人看法，思虑过重，二徒弟的孤独冷漠思维异常正好扔过去中和一下。
果然，明虚在教养师弟的过程中活泼多了。
更是勘破了心障，证道成仙。
不过二徒弟的问题比大徒弟严重许多，虽然他人道领域修为好像骑火箭一样嗖嗖嗖，但是就是死活卡在成仙门槛上过不去了。
虽然三百岁找成仙机缘是有些操之过急，别看上清派一水清字辈弟子执掌，个个都是七百岁以内的年纪，其实除了特定的几位，大部分都是删号重来的老油条了。
所以原本明虚并不急躁，而是用心思索，解决徒弟别的毛病。
明和打小周身就雪花飘飘，冷冽非常，随着修为提升这个自带领域也逐渐提高威力，筑基期就提前毕了业，因为没别的同门愿意住他旁边，感受那护体真气也防护不了的大雪纷飞。
孤阴不生，孤阳不久，明虚为了中和他的体质，特意找师尊提前给他开府，分了一座活火山之地供他打坐修炼，用真火调和。
然后——
二十年后，那座原本出产火里种金莲的火山特产改成了冻梨。
别说，还挺甜。
因为这个体质问题，他甚至没法入世炼心，修真者冻一冻也就算了，凡人冻上真可能要命的。
明虚只能想尽办法提高他的修为，毕竟纵向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横向。找了各种任务为了磨砺他的心境，杀妖兽，杀魔修，镇压门下弟子，任职修真界执法者，依旧毫无卵用。
不，至少了解了各种各样的心性丑恶，这让原本只是无视各种人，听不进别人言语的高冷男神变成了社恐小可怜。
真让他面对修为与他相当的魔修去斗智斗勇明虚又怕他被耍的团团转，更甚当场堕魔，那可要命了。
于是这个皮球就被踢到师尊头上。
清危沉吟片刻，说道：“先和为师一起去天衍宗看看。”
暴毙的两位天衍宗主为他带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于是清危自小便精研卜算，即使遇到难题也绝不找天衍宗卜算，而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毕竟——
如果明和真和他有什么因果纠缠，说不定卜算到了这点的天衍宗主又要暴毙一位。
他虽然想解决身上纠缠的因果，却并不想害死天衍宗主。
清危看着寒气逼人，仅仅驻足于此便把这个小小的山巅覆上一层冰棱的徒弟，内心仔细思量着。
他散去掩盖气机的法术，霎时在整座南斗山出现一颗在地仙眼中极为清晰的气机，不消片刻，被气势汹汹袭来的明和惊醒的黑衣少年便出现在山巅。
那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少年，只是目光中有浅浅的忧郁，那亘古悠长岁月沉淀下的孤独落寞便展现出来，沧桑而古朴。
清危朝他颔首道：“洛河前辈，许久不见了。”
洛河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来问责的吧，这次中洲失陷的确是……”
清危摇了摇头，轻声道：“天衍宗已为了修真界默默付出数千年，更是折损数位宗主，此次天衍宗主遭魔修暗害离世才让魔道趁虚而入，不过一时之差，何来问责这么严重。”
洛河苦笑：“我倒宁愿你是来问责的。”
整个天衍宗数千年的牺牲，数千年兢兢业业默默付出，因一时之差毁于一旦。
他并不是在意名声的人，更何况这件事也动摇不了天衍宗的盛名。
他只是觉得愧疚，愧疚于那些相信天衍宗的仙人，愧疚于失去家园的人们，愧疚历代殉道的宗主。
清危指尖点在腰间剑柄上，问道：“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天衍宗的新任宗主。”
洛河点点头：“是应该见一见，在……离世后他召集众弟子占卜过一次，遭到反噬，幸好有至宝护身，昨日巳时三刻刚醒过来。”
清危手抚上剑柄。
巳时三刻，是巧合吗？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大日。
昨日，他就是这个时间在此地遇见那位魔尊的。
————
这座山名为王屋山，风景秀丽，灵气充沛，四季如春。
虽然在听闻这座山的名字后，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就怕什么时候来个十分威武雄壮的天神扛起山就跑。
在几天的交谈中，齐光不着痕迹地套话，打听，当然大部分是依靠美色诱惑，得知了不少本世界的消息，也包括这座山，以及顾姑娘本人。
这是个名为沧水的小世界，不大不小，却也有沧澜界一洲之地的面积。
别看这个一洲之地小，其实面积已经等同一个星球大小，数亿人生活所需，还堪称是地广人稀。
沧澜界被魔尊升格后便已经是个海纳百川的大千世界，一串散仙人仙地仙魔君们打来打去也不见得给世界造成什么影响。这个沧水界类比不过是星域一角罢了，说不定还多又不如。
三元府顾家在这个世界也算顶尖的名门世家，其地位类比三宗八派，顾长安正是这一代家主的长女。
庶长女，和家里关系不睦，生母早逝，嫡母看不顺眼，因此随便给她分了一座山头田地打发了出去，而她爹顾家主虽然对妾室女儿有些感情，也不过为她争取了些钱财傍身，又把原来普普通通的田地换成一座灵气充沛的王屋山。
不过这父爱也到头了，从她离府别居已经有五年，至今已有十九岁了，顾家一封书信也无，她就这样隐居此地，自己打坐炼气，至今已有炼气七层的实力。
齐光看她还挺开心。
看来在这个世界十九岁的炼气七层还挺不错，也对，基础要紧，芸院有几个学长学姐炼气就炼了二十年，不过筑基之后第二年就结丹了，就是基础打的好。
不过关于修炼，齐光得知一件重要消息，那就是这个世界没有仙人。
嘿嘿，上一个得道成仙的人还是在三千年前，一渡劫就飞升走了，比起沧澜界那些出门就遇见散仙，网上和你一块八卦的可能就是人仙，抬头一望自家地仙掌教在上的环境简直就是高难度副本玩家掉落轻松副本。
手持清危所赠配剑的齐光觉得自己简直能横着走。
他淡定无视了魔尊“就算在沧澜界本座也能横着走”的不满。
把剑给他擦一擦，再变着法地给剑涂蕴养灵性的灵液他就能开心很久，就连脾气也会温柔许多，这是齐光逐渐摸索出的对魔尊绝技。
这几天里齐光也没有光打听，一边和顾姑娘唠嗑，一边摘菜做饭，给顾姑娘处理药材打下手，甚至因为他理论知识丰厚，还在修炼上指点江山，让顾长安仰慕容色之余又填了几分崇拜。
不过这个世界的确与沧澜界习惯大有不同，毕竟他们习惯不吃饭，在修炼初期就磕辟谷丹，自行辟谷之后就餐风饮露，除了丹药什么也不吃。
这是在顾长安送辟谷丹时，齐光惊讶地套出来的。
齐光：……
上清派那个天下第一修仙大派都有食堂，掌教真人亲自下山支持大楚最好的酒楼生意，别的门派也会固定发些鲜果灵米，只要别把种子也磕了就行，除了佛门谁会真什么也不吃啊。
哦，佛门比他们严重多了，佛门别说辟谷丹，连水也不喝的。
齐光想了想，决定尊重人家的风俗习惯，幸好自己身上有在海市买的零食，也有和寒雪一起采购的美味调料，锅碗瓢盆，自己做饭得了。
磕辟谷丹什么的，简直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顾长安纠结片刻，还是同意了齐光在山谷里开火的行为，每次做饭时她都在咽口水，但是就是十分有自制力地一口没吃。
让齐光也不由得佩服起来了。
这天，齐光正焖上灵米，切两个小西红柿，正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纠结着要炖菜还是要炖鱼时，一声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炖牛肉，我储物袋里有。”
他回头看去，正看见寒雪循着味找了过来，以金丹修士的体魄卧床几天根本没什么影响，依旧活力十足，看着齐光放在碗里的番茄，掏出来一大块牛肉。
齐光惊讶：“你那里来的牛肉？”
上清派虽然给弟子建立食堂，但里面绝对没有荤腥，多是果实之类，也禁止弟子因口腹之欲宰杀动物。
就连海市里吃肉都是买的自愿卖身的妖修肉，提供给中洲流民的肉都是特意培育的素肉。
哪来的牛肉？
寒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前下山的时候帮过一家村民除祟，他们家送我的答谢礼，我不好在山上吃，现在正好炖了吧。”
寒雪左右看了看，说道：“我刚刚和白师妹通信了，她没事，我们这是在哪？”
齐光接过牛肉，随口道：“先做饭，吃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