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天,九幽宫。
话说天下大势,无非是正道三宗八派,魔道九宫十殿。
天下自古正魔不两立,正魔两道在数千年的对立之中早已仇深似海,正道仇视魔道草菅人命,无法无天,魔道仇视正道坏我好事,装模作样。
你杀我,我杀你,彼此之间延绵不绝,争斗不休,数千年恩怨简直一团乱麻,彼此道途相争,理念相对,双方都互视对面与死敌。
不是没有大德大仁者想以一己之力化解双方恩怨,但是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致使他们争斗的不是恩怨,不是利益,不是情仇,而是“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天下安泰,四海升平是道。谁又能说人间炼狱,乾坤颠倒,不是道。
大道三千,不以善恶为分,不以对错为途,道本由心而生。说鬼蜮,又有什么比得上人心?你能杀死千千万万的人,你灭得掉千千万万人心吗?
这是大道之争。
理念之争。
虽然魔修一个个都是丧尽天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罪不可恕还不分昼夜窝里斗什么时候都不忘发挥他们“聪明才智”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的模样,但是统御九宫,君临十殿的魔道之主可半点的看不出来他就是传说中凶狠残暴穷凶极恶的——
魔尊。
诸魔之首。
即使是在波澜壮阔,天才辈出的沧澜界,在漫长岁月积累下无数不可思议的神话传奇点缀的历史长河中,魔尊也是那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星辰。他是的神话中的神话,传奇中的传奇。
在他之前,你怎么能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他之后,你想象不出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他一手把当时还呼为“邪”之名在名门正派之下苟延残喘的外道聚集,立下这以天下众生为敌的大道——
魔道!
他便是魔!
世间一切邪恶!
这样一个一手建立起魔道,天下众生之敌者,怎么会没有让人不敢直呼其名,闻声瑟瑟发抖的能力呢。
这样的诸魔之首,诸邪之尊,自然是谁也不可及的狠厉乖张,肆意妄为之辈。
但是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魔尊时都会感到不可置信。
亭台楼阁白玉阶,宫殿华美大气,精致非凡,这里干净,空旷,静谧。
浮屠宫,这是能让所有知情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名字。
如同魔都明日天,明为咒,日为金轮,浮屠为佛。
慈悲喜舍,诸恶莫作,人善奉行的佛却作为魔都魔宫被魔道尊者命名,为所欲为。
这是羞辱。
比魔尊屠戮云林寺满门更甚的羞辱。
魔尊,哪怕哪些魔修嘴上再如何歌功颂德,俯首帖耳,他们内心无不相同地认为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他有时候会只因为有趣就大发慈悲地饶恕在众魔修看来无可原谅的罪行,有时只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做出将一个人剥/皮/剔/骨/,剃下他的骨头做灯笼,取下他的神魂做灯油,掏出他的元婴做灯芯这种十恶不赦的举动。
无可揣测,无法理解。
他是恶。
不加掩饰的恶。
这种恶是天性,是本心,是自我。
这是连魔亦毛骨悚然的心性。
没有人能不惧怕他。
即使是在纷乱的魔道走出的魔头面对他,如同面对自己心中最为深刻,最为不堪,最为恐惧,无可战胜,无法摆脱的梦魇。
这样的高压政策本该让众人群起而攻之,但是一来魔尊其实并不怎么干涉魔道众人,哪怕是哪些宫主的死活。曾经魔道势大,道消魔长之际九宫宫主齐心协力围攻正道,将三宗八派欺压地即将灭门,看似只差一步就能一统修真界之际,他依旧不为所动。
而等到魔消道长之时,九宫十殿差点被从上面拉偏架的正道老祖宗欺负死的时候,他依旧四平八稳,好似一尊闪亮亮的背景板。
如果不是魔道宫主百年觐见,明日天这个魔都就大咧咧摆在哪里,甚至有不少魔修都以为魔尊就是个传说了。
二来,则是魔尊的实力。
没人知道,在这个个人修为最多不过地仙,个人伟力无法压服天下是绝对铁律的修真界,魔尊为何会如此强大。
在道消魔长之时,眼看下界道统面临断绝之危,好好的繁华人间更是即将沦为魔域,不少本界师祖上仙也坐不住了,打击邪魔外道属于政治正确,仙界众神仙纷纷慷慨解囊,不讲武德开挂群殴。有真灵转世重修开挂的,有法宝“意外”坠落凡尘寻找道统传人开挂的,有曾经随侍道童弟子犯点小错,名正言顺下来消罪孽累功德的,那段时间真可谓是群仙汇集,一时间这个普普通通中等修仙界瞬间有了大千世界的气象。
众多不讲武德上仙开挂是有显著功效的。
虽然有出师未捷身先死,注定要回复活点受诸位同僚嘲笑几千年的几位运气不佳死在发育期,但是更多仙家顺利苟过前期准备,光耀四方,攻守逆转把魔修打的找不着北。
情势急转直下。
本来魔修宫主没想过要找魔尊撑腰的,主要是他们叫也要有人答应,而且威压正道一时的爽快让他们自信心极度膨胀,已经意淫到了先灭仙门,再诛魔尊,彻底把头顶上的祖宗扳倒,可惜他们高估自己的能力,几十年拉锯战下来,九宫宫主在正道仙门不济代价的围攻堵截下损失惨重,硕果仅存的几位再也不敢随意在大地图浪,灰溜溜觐见魔尊,请尊上出手了。
魔尊会搭理他们才怪。
我们都说了,他是个喜怒无常,无法揣测其心意的魔头,他内心对于万事万物的看法大抵与世人截然不同,与那些魔修也不同。
纵使九宫十殿魔修全军覆灭,他也不会多投来哪怕一缕目光。
哪怕哪些魔修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辛辛苦苦传道授法,慢慢积累千八百年终于发展成此等规模,哪怕他们被消灭后仙道下一个矛头就会直指魔尊,哪怕这样的行为与当面打脸无疑,魔尊不想动就是不想动,他依旧老神在在,坐在他华丽又高高在上的宝座上漫不经心地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总之那时流言蜚语四起,都在说魔尊怕了正道,以至于做了缩头乌龟,连明日天的大门都不敢出。
当然,这样的流言很快就被击破了。
被魔尊轻描淡写一个个送回老家的开挂二周目仙人们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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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修真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围剿,面对数十位转世仙人,心境修为智慧眼界最低真仙的地仙,数十个正道仙门联合起来精血誓言立大宏愿和天道借贷等等底蕴手段全出,誓要一举铲除魔道,而他们的决心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这样的阵容足矣破灭一个大界,再造地水火风!
然后他们雄赳赳气昂昂打入了明日天,并成功在浮屠宫前扑街。
魔尊彼时就站在浮屠宫前,负手而立。
虽然在众人的传言中,他一直被称作最为穷凶极恶的魔头,世人恨不得把一切最为不堪,最为凶狠暴虐的形象按在他身上,某些地区传言魔尊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一天吃六个小孩,再抓几个大人下酒,这样的传言已经是普普通通了,其名声治小儿夜啼,令世人闻风丧胆。
但是魔尊本人既不凶,也不恶。
相反,他的容貌可谓惊世绝伦,他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每一寸线条都是上天最精心雕琢而出,粗略一观不过一张美丽的面容,但是他细看去却仿佛看到大道至美,他美的不可思议,仿佛是一切至美至道的化身,只要见过他一眼,世间千娇百媚红尘旖旎都悄然远去,世间一切堪称伟大的神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存在,如同天道不需昭示存在便已高高在上,令万物臣服。
这已不简简单单是一张脸,更是大道的具现,是法则的凝聚。
拥有这样的一幅面容,他无需任何动作,仅仅一蹙眉,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让人神魂颠倒,让人甘愿为他而死。
他不但拥有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面容,还拥有世间绝无仅有的力量,他仅仅是伸出一双手,一双完美无暇,如玉雕琢的双手,这双看似脆弱的血肉之躯,轻描淡写地撕开众多仙人合力一击,再一挥手,那将九宫十殿全部魔修近乎灭绝的仙道中流砥柱已经全部倒地。
那一瞬间一片死寂,无论是隔着重重距离观望战局的仙道众人,还是当场的魔道众魔,他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留下了一个人,那位仙人跌坐在地上,周身已经没有宝光环绕,清气随身,他怔怔看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那个身影,那张绮丽的面容凑到他面前,正对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但是很认真地说到:“这次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不要过来烦我,知道了吗。”
仙人直愣愣点了点头,魔尊就十分自然地转身走回了那座宫殿,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在意浮屠宫外的一片废墟。
自此,魔道没有人再敢以下犯上挑衅魔尊,仙道众仙默契地将魔尊当场背景版,不敢妄言妄动。
而最让他们一头雾水的疑问出现了。
众仙修魔修齐齐轮回地府后,他们遗留下来的身躯化为天地元气反哺天地,使得一个普普通通中千界真正得以成为繁华大千世界,开辟各个洞天福地小千万界,容纳散仙地仙。
这简直就是奇迹。
没有波折,没有劫难,一切都仿佛在一双大手的操控下向着最完美的结局驶去,顺利的不可思议。
按理说仙魔的功法相斥相驳,他们的元气法力若要融合,需要的时间起码翻个倍,或者互相抵消,造成种种对修真者而言并不严重,但对凡人而言灭顶之灾的劫难,而世界的升格对任何生灵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哪怕人仙在劫难中也无法幸免。
但是一切就是按照最完美,最没有波折,最顺遂的道路前进了。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名字。
但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世人汲汲营营所追寻的权势地位对他而言不过多看一眼万的心情都欠奉,凡俗众生颠倒迷醉的七情六欲不过过眼云烟,修真者倾尽生生世世也要不顾一切所追求的得道飞升也并不见他有多少兴趣。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