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吕二狗每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和小师兄互殴。
不过,互殴只是他自己的说法,真实情况是,他打小师兄一下,小师兄能打他十下甚至更多。但是随着吕二狗对气的使用越来越娴熟,这种情况正在逐渐发生变化,到最后,他已经可以和小师兄打的有来有回了。
这日傍晚,吕二狗又带着满身脚印从大殿内走出。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此时的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恐慌中带着点激动,激动里又带着点期待,这几日如此辛苦,明天就真正要见分晓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卧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吕二狗便朝着师傅的小院走去,然而等进了院落,他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师傅。
吕二狗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道,“奇怪,师傅人呢?难道提桶跑路了?不能吧,明日是我去,又不是他老人家去,就算是要跑路,那也该是我跑路吧。”
就在吕二狗疑惑的时候,只见一道小黑影袭来,“啪”的一下击中了他的屁股。吕二狗一个踉跄,扭头看去,却发现只是一片树叶。
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长玉子此时坐在树上,正在朝他招手。
吕二狗揉了揉疼痛的屁股,接着脚底发力,一个跳跃便攀爬了上来。
“嘿嘿,师傅,没想到您老人家有如此雅兴,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千万别见怪。”
长玉子看向了远处的天空,一言不发,似乎并没有说话的兴致。见此情形,吕二狗只能尴尬的坐在一旁,陪着师傅一起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长玉子一抬手,从怀里摸出来一壶酒,随手扔给了吕二狗,接着又变魔术一样再次拿出了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定定的看着远空。
吕二狗突然感觉师傅这样好酷,便也不再说话,跟着仰头陪了一口酒,然后摆出一脸忧郁的模样,也定定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二人身上,这一刻,吕二狗感觉自己仿佛升华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句子在心头浮起,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又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正当吕二狗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旁边响起了一道空灵中还带着一丝沧桑的声音,“逍遥自在何拘束,天地希夷无返覆。人间天上尽修行,七宝山高混太清。从来教法甚分明,几许心迷事不成。万卷经文兼在目,机关绝妙有浮沈。”
伴随着师傅清脆的歌声,吕二狗强行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卧巢”。
他心中暗暗思索,“别人喝酒我也喝酒,李白喝完酒来了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师傅喝完酒来了一首逍遥歌,我喝完酒咋会喊''你养鱼呢'',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这一刻,刚刚有点升华感的吕二狗觉得他也应该出口成章说点什么,随即,大脑便开始了回忆思索。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轻咳一声,以饱满的感情张口说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长玉子此时终于放弃了远方的天空,转头朝着吕二狗望来,冷眸之中充满了诧异,接着口中喃喃的念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一个落霞与孤鹜齐飞,落霞观内说落霞,妙,妙,妙。”
此时,吕二狗傲娇的扬起了头颅,内心暗暗窃喜,“和我在这闹呢!咱虽然文化不行,可架不住前世有无数文采斐然的大神呀,随便抄两句还不惊艳死你?”
长玉子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下,轻声对吕二狗说道,“明日一去,生死难料,在此之前,你可有什么梦想。”
闻言吕二狗浑身一颤,心中慌乱的思索,“师傅这是啥意思?让我立fg还是留遗言?电视剧里,一旦这么做了十有八九是要出事的,师傅这是要坑死我啊。”
寻思了良久,吕二狗小心翼翼的低声回答道,“我只想好好活着,这算吗?”
听到这个答案,长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算,当然算。这世间,人人都想好好活着,可又有几人能如愿。如果你真的活的很好,又何必来到这观里。想想当初为什么不辞辛苦的加入道观,你,真的就甘心如此吗!”
吕二狗沉默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染血的布包,还有那个喊自己弟弟的人。他咬了咬牙,不就是立fg吗,真当我不敢立?死就死吧,要立咱就立个大的。
想到这里,吕二狗抬起了头,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我有一个很大的理想,大到穷极一生或许也不一定实现,今日便说与师傅听!”
接着吕二狗正了正身,朗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穿越界的大杀器“横渠四句”,终于还是被祭了出来。
当吕二狗说完之后,突然感觉旁边一片寂静。扭头望去,期待中师傅被震惊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并未出现。
此刻,长玉子正用狐疑的目光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秋叶从树上飘落,当树叶从两人中间划过的时候,长玉子终于有了动静,他站起身,嗖的一下回到了院落地面。
吕二狗有点懵,这是啥情况?但他疑惑归疑惑,“扑通”一声也跟着师傅跳了下来,然后默默的站在了院子中。
此时,长玉子张口缓缓说道,“你这理想确实大,大到让我感觉匪夷所思,大到让我都有点心惊胆颤。只是,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莫不是你在哪听来的,此时说出来消遣我呢。”
吕二狗啧了啧舌,心中默念,“师傅这看人真准,不过反正他老人家也不认识横渠先生,这世界自己算是第一个提出来的,既然装了,干脆装到底得了。”
想到此处,吕二狗再一次傲立起头颅,朗声说道,“就知道说出如此之大的志向会被人或耻笑或怀疑,所以我只愿好好活着,只想好好活着,也只能好好活着。我倒是希望有人能与我志同道合,早点提出如此宏志。我愿对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此言一出,长玉子登时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看来你是想做圣人啊,之前是我小瞧你了,希望有一天你真的能做到,到时我落霞观也算是与有荣焉。”
吕二狗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就算我真做到了,可依然还是您的徒弟啊。若我真是圣人,您岂不是更厉害,您可是圣人的师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