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许温酒清冷的声音响起。
人群自然让出了一条路,许温酒走过去。
她一把将赵铁山拽回来,挡在二人身前。
“好你个李三赖,青天白日的,你这是要公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呵呵!”李三赖讥讽一笑:“谁能欺负的了你啊?怎么着,许你抢我儿子的野鸡蛋,不许我为村里的水井主持公道?”
许温酒冷笑:
“只许你儿子抢别人东西,还不许别人反抗了?那野鸡蛋分明是我家四丫捡到的,倒是你李三赖,好的不教,就教孩子抢人东西是吧?你还跟我算起来了,你儿子打伤我家四丫的事怎么算?”
“我都没去找你麻烦,你竟然还敢来找我女婿麻烦?我家知林多文弱的一个人,看看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李三赖好吃懒做,在村里人的人缘不比原身好多少。
但歹竹出好笋,顾知林在村里的人缘,却是和俩人成反比。
可以说,村里从老的到小的,就没有人不喜欢顾知林。
许温酒这么一说,立马有人跟着附和。
“可不就是,前几天还强我孙子野菜。”
“就是,人顾知林那孩子多好啊,去年还给我家写了对联,就连我小孙子的名字都是找他起的。”
“虽然月娥娘平时混不吝了些,可今个这事,还真是李三赖欺人太甚。”
“就是,连顾知林这么文弱的后生都欺负,还是人吗?”
“.........”
被村里人一边倒的指点,李三赖恼羞成怒:
“李许氏,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许温酒将自己的脑袋送过去:
“来,往这儿砸!刚好家里没钱了,砸重点,我家这个冬天的粮食可就指着你这一下了!”
她向前逼了几步,李三赖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他在村里名声差,但许温酒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所以他才敢公然挑事。
只要村里人不向着许温酒,他就不怕那个泼妇撒泼。
谁能想到这娘们竟然这么彪悍,而且这帮村民,竟然都站到那娘们那边。
他要真把这娘们揍了,这娘们不得讹死我。
被村里骂都是轻的,这要是被讹上了,哪里赔的起?
要是不赔,这娘们是个狠的,万一一根绳子吊死在他们家门口,那就完犊子了。
“李三赖,你差不多得了,欺负完孩子欺负女人,你对得起裤裆里那玩意吗?”
人群里,栓子爹嚷了一句。
他边上的栓子娘立马揪住了他的耳朵,“别人吵架关你啥事,你嚷嚷个什么?”
栓子爹理直气壮:
“人月娥娘一个寡妇,咱帮着说句公道话怎么了?”
栓子娘气的心肝疼,她男人果然惦记着水生家的寡妇。
青天白日的就敢帮着许婆子,私底下指不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揪着自己男人耳朵就走。
有了栓子爹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帮腔。
“李三赖,不然村长叫来评理呗!”
“村长是最公正的,要是实在不行,就把你爹叫来。”
李三赖吐了一口唾沫,拎着两个水桶就走了。
许温酒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事情闹大了打起来。
不管受伤的是谁,总归都是个麻烦事。
她也意识到,原身虽然有个泼辣的名头,可若碰上真正混不吝的,却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看来,她得想办法快点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
她看向周围的人群,开口道:
“多谢各位乡亲,帮我家知林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脊背挺直,目光清澈,一张脸在太阳下竟然很白。
看着完全没了往日的那股子泼妇气质。
众人都觉得诧异,怎么感觉月娥娘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破事,月娥娘都是一拍大腿,顺势躺倒,然后哭天抢地的嚎。
今天竟然没撒泼就气走了李三赖,这不太像月娥娘的处事风格。
许温酒领着两个女婿回家。
一路上,顾知林和赵铁山大气不出,生怕被狠狠骂一顿。
到了家门口,两人一吸气就闻到了浓浓的肉香味和芋头味。
许温酒倒了一盆水过来:
“洗手,准备吃饭。”
赵铁山错愕:
“娘不骂我们?”
许温酒淡声道:
“你们又没错,罚你们干啥。”
李三赖没事找事,跟两个孩子计较,真是没品。
主要还是太穷了,为了几个鸡蛋,打个水,都能闹成这样。
她在灶房里拿了一个空碗,盛了一碗肉汤,装了大半碗,递到李四丫手上。
“给你赵大娘送过去,就说是不想欠她那半个米糠饼。”
原身对是个孩子不好,全靠赵大娘暗中接济,否则几个孩子会更瘦。
她能从孤女奋斗到跨越阶级,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人情世故自然是懂得。
既然决定要好好过日子,那就有必要和赵大娘这个邻居缓和关系。
古代宗族关系很强大,大河村大部分人都姓李,往上数几代都是亲兄弟。
和村里人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她办什么事也都方便一点。
李四丫捧着碗朝隔壁赵大娘家狂奔。
这会正是正午,赵家只有赵大娘和她小八岁的小儿子赵陈丰,她男人和大儿子都还在县城做工,半个月才回来一趟。
“赵大娘!”
李四丫冲进院子,“我娘让我送来的。”
一碗肉汤,香味是那么的诱人,院子里的小陈丰倏地抬起头,狠狠的吸着空气的肉香。
赵大娘真的是惊呆了。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去,看到真的是一碗肉汤,里面的芋头炖的烂烂的,上面还撒了一些野葱花,颜色特别好看。
“娘说了,感谢赵大娘给俺的米糠饼。”
她舔了舔嘴唇,放下碗就往回跑,生怕回去晚了吃不上红烧大肠。
赵大娘拿着碗,满脸问号:
“四丫的意思是,许温酒那刻薄吝啬鬼,来感谢我了?”
赵陈丰跑过去,抱着娘亲的腿:
“娘,好香,反正你以前给偷偷给四丫喂了那么多吃的,许婶子感谢娘不是很正常吗?”
“水生家的难道真的转了性,开始心疼家里的女娃了?”
赵大娘满脸疼惜:
“这个败家娘们,好不容易转了性,还是个没成算的,买这大骨头的钱,能换多少粮食了,真是个败家的,别以为一碗肉汤,老娘以后就会帮她。”
“对对对,咱先吃了在说,反正娘到时候肯定会心软,吃了不亏!”
赵陈丰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赵大娘手里的肉汤,急的口水留了一地。
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的赵大娘,狠狠拍了两下他的小屁股。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小馋鬼!”
赵大娘捏了捏赵陈丰的小鼻子,笑骂道:
“去厨房把昨天蒸的荞面饼拿来,咱娘俩泡肉汤吃。”
“好哦!娘亲万岁!”
赵陈丰欢呼着跑进来厨房,赵大娘看着小家伙的背影,笑的一脸慈爱。
...........
许温酒家。
一家六口在木桌边坐下,桌子上是一碗红烧大肠,一个大骨汤,一个清炒野菜,还有六碗大米饭。
桌子上,只能听见呼哧呼哧的干饭声音,不一会儿,红烧肉就被抢光了。
就连汤汁也被赵铁山倒进碗里,拌着惨了糙米的大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太好看了!”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原来这就事红烧大肠?”
几个孩子靠着椅子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李月娥知道红烧大肠是怎么做的,猪肉熬出来的油,一大把汤扔下去,炒出红艳艳的糖色,还放了豆酱。
然后一大盘肥肠倒下去,大肠裹着红色的糖浆,肥肠洗干净了本来就和肉没什么区别,在加上这么多油和糖,不好吃才怪了。
这盘野菜也是用猪油炒出来的,绿油油一碗菜,鲜嫩爽脆。
这简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野菜。
饭后,李二妞起身收拾残局,赵铁山和李四丫去山上,李月娥照例在家里看孩子。
顾知林在院子里抄上午从书局带回来的书,现在他倒是开始光明正大的干这活了。
而不像以前偷偷摸摸的。
许温酒趁着家里都在忙活,一个人出门去了村长家。
下午的太阳毒辣,田地里的地面龟裂的更加厉害。
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干燥。
一路走到村长家,这个时间日头太毒,路上都没什么人。
等进了村长家,才感觉没那么热了。
“月娥娘来了?”
村长媳妇,周老太太瞧见许温酒,连忙迎出来。
“大娘,这是上午县城买的大棒骨,给您带了两根。”
“哎呦,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呢?”
周大娘瞧见许温酒手里的东西,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了不少。
“这不是有点事,想找有财叔商议一下,不知道有财叔现在有没有空。”
周老太太一张脸笑成了菊花,热情的招呼许温酒进屋。
“在的在的,刚巧在家里,快进屋!”
“唉。”
许温酒笑的温婉,跟着周老太太进了屋。
“有财叔。”
村长见许温酒进来,淡淡的点头颔首。
“月娥娘啊,什么事啊?”
村长磕了磕手里的烟杆,摸头微皱。
“先说好啊,你家三郎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不是三郎。”许温酒讪笑一声,拿出两张户籍证明:“我想把铁山和知林的户籍落到咱们村来,村长您看这事能不能.......”
“户籍?”
村长抬头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许温酒:
“你这是发烧啦?还是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村长!”
许温酒恼的红了脸,“我知道以前是我脑子糊涂,苛待了几个孩子,知林是个读书人,以后是要科举的,我想着赶紧把他的户籍给落了。”
听许温酒这么说,村长瞬间拍着大腿站了起来。
“月娥娘,你可算是想清楚了。知林多好的孩子,要真能考上,你还有什么可发愁的,你家三郎也短不了好处是不?”
村长一手抢过许温酒手里的户籍,立马套着鞋子除了门。
“我这就给你办去,晚饭前保准给你办好。”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院子。
那腿脚利索的都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一副生怕许温酒反悔的样子。
直接给许温酒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