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意看着他,无声的对他的行为表示疑惑。
隋穗紧接着说:“想喝水。”
“……哦。”渠意起身,到他办公桌上,拿了他过来时,隋穗抱着的那个杯子。
里边还是温热的。
渠意又往里面加了点热水,隋穗喝了两口,觉得嗓子好受不少,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他确实刚来,但隋穗显然不相信。
办公室里的灯亮度很大,非常大,只能是晚上才会出现的亮度,隋穗想到什么似的,起身走到百叶窗边,将窗帘拉上去。
贴着玻璃的是哗哗落下的大滴大滴的雨水,和他回来时截然不同的雨。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整片天都是黑的,活像夜晚一样,只是从窗外望去,各幢大楼都是明亮透彻的,还能隐约看见人影闪动。
隋穗微微叹气,难怪手腕疼的厉害。
他回到沙发边坐下,又贴在渠意身上,乖乖的由着渠意喂他吃饭。
吃了一半就开始耍赖不吃,渠意没有强求,自己吃了剩下的所有,扫干净了餐盘。
“去穿件外套。”渠意一边收拾饭盒一边跟他说话。
办公室里的空调还开着,来的时候发现隋穗在发烧,原本想给他关掉。
但夏日的雨天格外闷热,他隐隐能看出隋穗呼吸有些不太顺畅,要是空调被关了,他可能会更难受。
索性就让它这样开着。
隋穗听话的去穿了件外套。
渠意已经收拾好了餐盒,拎好后去牵隋穗,隋穗好像刚发现他手上的保温桶似的,问:“嗯?你回家做了饭再来的吗?”
闻言,渠意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穗知阿姨送的。”
“送到家里去发现没人,给我打了电话。”
“哦。”
“她知道你回来了?”
渠意嗯了声:“我爸说的。”
“送给你吃,你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隋穗低头说话。
眼神不聚焦。
空气沉寂半秒,渠意微微叹了口气,抱了下隋穗,柔声说:“她真的是给我送的吗?”
渠意回来之后,刻意没有去在意隋穗和家里人的关系,也没有问过。
甚至包括爷爷去世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但现在看来,隋穗还是心存芥蒂。
好像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不是太在意家里人的关心,这种表现在爷爷去世后更加明显。
渠意不知道怎么办,他和隋穗亲近,但对于他们亲人之间来说,到底是个外人,没办法多说什么。
有时候他会觉得隋穗是一个独立,孤独又格外需要关心的小朋友。
隋穗不说话,渠意也不深问,带着他往外走。
旁若无人的牵着他去了办公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工作室,乘电梯到地下车库。
外面不比办公室,闷得很,即便在下雨,也是又闷又热,原本下雨天就不太舒服的隋穗,离开了空调更是不太舒服。
呼吸都有些吃力。
胸口有点闷,但心脏还好,没什么别的问题。
就从办公室出来,到上车的这么点功夫,隋穗脸色就有些青白。
渠意皱眉,探了下他的脉搏,有点急促。
手心的热度还一点都没下去,上了车后,隋穗就恹恹的靠在车窗边,整个人缩进座椅里。
渠意给他搭了条毯子,将空调打开,稳当且快速的将车开回了家。
家里还有一些急救物品,都是渠意带回来,之前隋穗用过的呼吸机都还在之前的房间里。
渠意抱着隋穗上了楼,打开沙发的制热系统,又开了空调,一边轻声哄着隋穗。
窝在沙发上的隋穗几乎又是昏睡了过去,意识不清地喊冷,但额上和衣服上又出了一层汗。
渠意熟练的配好药给他扎上针,接着一直坐在地毯上,让隋穗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好让他在工作的时候能随时发现隋穗的不对劲。
这场高烧来的突然,隋穗呼吸格外沉重,面上潮红,唇色却干涩发白。
渠意坐在他旁边工作期间,隋穗吐了两道,还在昏睡中咳嗽几下。
没有给他输生理盐水,渠意冲了杯糖盐水喂给隋穗喝。
怕他烧到电解质紊乱脱水,所以隔一会儿就给他喂一点。
一番这折腾下来,渠意也有些疲惫,看着电脑上的各种各样的病情病例和CT照,有些头疼。
他捏了捏眉心,摘下防蓝光的眼镜,脸上的倦怠很明显。
渠意长舒一口气,伸长腿,回身给隋穗压好毯子,又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一些,握着隋穗的手,趴在沙发上,和隋穗头抵着头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一点没有停下的趋势,路上车内的广播响起各地防汛防洪防积水的预警新闻。
雨季总算是发挥了它的威力,连着谷市的几个城市都被夏讯冲了个遍。
要是再这样下去,保不准城市内真会积成湖泊。
隋穗在雨声中醒了过来,输液让他的烧退的很快,就是身上还酸的没力气。
睫毛颤了颤,赶走了脑子里的眩晕,终于是彻底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渠意靠着自己睡得正熟,眉心微蹙着。
隋穗抬眼看输液瓶,还有一点才能输完,他右手动了动,还是不能怎么动,依旧疼的厉害,换了另一只手,指尖微微颤动的摸上渠意的脸。
手指修长,贴在渠意脸上是柔软的。
隋穗就这样感受着最真实的感觉,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发呆。
这些年,隋穗一直喜欢睡在沙发上,也喜欢坐在地毯上,遇到事儿了就坐一会儿,好像之前渠意跟他一块儿坐在这里时,温柔的抱他,亲他,安抚的感觉。
梦里醒来的时候,面前都不会有渠意的身形,好多次,他差点都要把幻形带到了现实中。
但此刻是真实存在的,渠意回来的这些天,隋穗此刻才真切地静下心来,感受到了,渠意确实在身边。
隋穗把脑袋靠近渠意些,垂下眼眸继续发呆,手上依旧搭在渠意的脸上。
渠意是被隋穗摸醒的。
他的手很软很舒服,要是摸在脸上一定是舒服的,但隋穗动作太轻了,怕吵醒渠意似的,用指尖轻轻摩挲,又轻轻点。
像羽毛挠在脸上,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