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是一定要住的,现在身体各项指标还不稳定,每天两次要按时测量血糖血压,血压因为心脏原因一直上不去,不容易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还好血糖不算太低。
渠水一直在这跟渠意和隋穗俩孩子聊天,一会儿扯这一会儿扯那的,渠意时不时的应两声,倒是隋穗还一直在和渠水说话,显得渠意像个来旁听的,要不是这是隋穗的专人病房,估计都要以为渠意是隔壁床病人的家属了。
一直等到十点,渠水劝隋穗睡觉时隋穗都还很精神,身上的疼痛好像都感受不到了,只顾着谈天论地,尤其是渠水还专门找他感兴趣的建筑专业聊,他更加有说不完的话。
医院又开始逐渐恢复到寂静状态,外面好像又起风了,但是没听到下雨的声音。
隋穗转头想看一眼窗外,但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渠意拉上了,他什么都没看见,于是问渠意:“外边下雨了吗?”
“没有,风起的大而已。”
“好吧。”隋穗无趣的转头,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踢踏的声音,他还没反应过来,渠水就已经起身到房门外了。
看见来人,渠水终于放下心,冲着她说:“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高架上堵了一会儿,”穗知说着又把声音压下来,脚步刻意放轻,“怎么样了?岁岁睡了吗?”
“还没呢,你进去吧,我看你一直还没到,本来刚刚都准备叫他睡觉了,这不刚好你就到了。”渠水也是觉得真巧,说完笑了两声。
穗知进去一眼就看见脸色还没恢复的隋穗,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坐在床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宝贝,身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隋穗看见穗知就害怕,尤其是在渠意面前,他就知道穗知要喊他宝贝,所以心里一直在忐忑,结果还是没逃过。
穗知因为想跟隋穗亲近一点,所以什么肉麻的称呼都用上,也不管隋穗喜不喜欢同不同意,反正就是要这么喊,因为她觉得这样喊亲近些。
隋穗悄悄瞥了眼渠意,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才泄气,他是真服了他妈妈了!
“我快要成年了。”隋穗说,你不要再这样肉麻的叫我了。
隋穗这样想的。
但显然穗知不这样想,她捏了捏隋穗脸上已经没剩下多少肉的脸,说:“宝贝我知道我知道,宝贝,我和你爸爸一定会陪你过生日的,十八岁成年很重要的,我和你爸还商量着给你办一场宴会呢宝贝。”
隋穗:“……”
他不是对穗知的想法无语,而是穗知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字字落进他耳朵里就只剩“宝贝”俩字。
算了,他不想挣扎了。
刚才渠水让他睡觉的时候,他还很有精神,但停了话题之后,缓了缓困意就涌上来,眼皮就开始沉重。
但他还是没忘记要问穗知爷爷的事儿:“爷爷怎么样了?回来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快回来了,你爸爸跟着爷爷一块儿呢,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爷爷!”
隋穗仔细辨别了一下穗知的表情,并没有发现类似心虚的神情,这才闭了闭眼,就强撑了这么一会儿,嘴唇又开始有泛白的趋势。
“渠意,帮我摇一下床。”隋穗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一直被忽略的渠意起身慢慢的把他的床摇下来。
穗知见自己儿子要睡了才从床上坐到沙发上,靠在沙发背上时背脊依旧还是挺直的,但眼里的红血丝几乎是瞬间就出来了。
她放低声音跟渠意说:“这些天麻烦你了,耽误你不少课吧?”
“没有。”渠意回复。
渠水想着穗知赶回来也累,所以劝着:“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晚上,这里让渠意再帮你看一夜,你休息好了再来照顾儿子也有精神些。”
穗知到医院的时候还真没这念头,现在听了渠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索性点了点头,又站起身探到床边望了望隋穗,这才往病房外走。
她出去后渠水也跟渠意招手示意他也回了,渠意点头去送他们顺便关门。
正要关门就听见渠水在外边问穗知隋穗爷爷的情况,他下意识顿住关门的动作,开了一条小缝,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谈话声。
渠水看着穗知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眉头也不禁皱起:“怎么?情况很不好?”
“不是不好,”穗知说,“原本在国内检查就是估摸着已经中晚期了,我和隋亭才想着到国外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穗知这句话说的艰难,明明知道肺癌中晚期存活率本就不高,但他们更多想的其实是隋穗。
隋穗自小跟爷爷一起生活,这么些年了他们也没能让隋穗跟他们亲近一点,穗知不知道要真是到了那一天,隋穗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亲人了。
渠水也开始担心这情况,说:“在国外治疗了吗?”
“治了,还打了化疗,但疗程很短,期间也不是很痛苦,至于后续就看恢复情况了。”穗知声音已经哑了。
她看起来很累,倒不是说隋穗和爷爷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她只是在心疼,心疼爷爷受苦,也心疼隋穗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安稳的一年。
一年之间大病小病不断接着来,隋穗一声不吭,但她心疼得要命。
渠意见外面的谈话声停下,高跟鞋的声音也渐渐远离才彻底把门关上,转身的时候看见半撑着身子看着他的隋穗。
渠意瞬间一身冷汗,握着门把手的手心顷刻间湿润,他倒吸一口凉气,一眨不眨地盯着隋穗,然后难得艰难地开口:“你,你……”
“你去干嘛了?”隋穗突然出声,声音还带着刚刚醒来的鼻音,“我好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渠意的手终于脱力般卸下来,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说好。
他倒了温水递给隋穗,在隋穗喝水的时候观察他,觉得他应该没听到那些话,这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