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冷风吹得云澄衣袂翩跹,发丝飞扬。
她感受着风的律动,不屑地哼笑。
真是分不清谁是大,这破树都要死了还需要她救,现在反而要她哄着它?
云澄抬起的手往身边燕执面前递了递。
“刀呢?在本王掌心划道口子。”
“……”燕执握着腰侧的短刀一时踌躇了。
这是第一次对她的命令有犹豫。
无他,她的命令是让他伤害她。
“燕执?”
燕执抽刀出鞘,握着她的手腕,在她手掌上划下一刀,雪白的肌肤霎时间溢出鲜红的血液。
风将血气吹散,树上的红光更亮。
云澄面不改色,抬着流血的手伸向前方。
血液滴落在粗壮的树根下,瞬间被吸纳。
夜风更盛。
云澄讽刺道:“喝了本王的血就老实点,云鹊可救不了你。”
“……”
回答给她的是逐渐变弱的风声。
云澄收回了手,刚要叫燕执,却没想到他先一步有了动作,将她抱起快步走回了殿中。
“请国师帮殿下包扎伤口。”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多了些急切。
云澄弯了眉眼。
她身上的伤其实可以自愈。
却不想凤潇这个知情人也不敢怠慢,让他将人放在榻上,他取来伤药帮她包扎。
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痛楚令她眉心蹙起。
凤潇叹气:“殿下何时能改了这乱来的毛病?”
“国师何时从了本王,本王就何时为国师改了性子如何?”
她张口就来,凤潇沉下了心。
“殿下莫要打趣吾。”
她笑笑见好就收。
“本王这眼睛不知何时复明,国师可愿收留本王一晚?”
明早还看不见,她直接放火烧树,不开玩笑。
凤潇稍作思量,颔首:“吾为殿下打点空房。”
将纱布缠绕数圈包扎好,凤潇起身离去了。
……
飞羽殿只住着凤潇一人,空房间繁多,虽说清冷但条件并不差。
入夜后云澄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
夜里时她浑身滚烫,腰腹侧纹着的痕迹如同真正的火焰般灼热难耐,烫得她梦回了幼时。
睡梦中仿佛在丹炉中饱受煎熬,云澄头晕脑胀,痛得辗转反侧。
体内的燥热将她侵蚀得体无完肤,她本能地想要扯下身上碍事的衣裳。
实在受不了这般酷热,云澄目不能视但却从床上起来,她衣衫不整地摸索着方向走出了房间。
浓墨的夜色下阵阵凉风吹拂,缓解了她的痛楚但无济于事。
她实在受不住这般折磨,凭着记忆感知摸到了桥旁,她心一沉,踏入池水中。
夜凉如水,墨绿色的池水刺骨冰冷,漫过胸前将她裹挟,冰凉的水温压下了她体内的燥热。
头痛也缓和了许多,云澄深吸了口气调整了呼吸。
头顶朦胧的月色,身周水波荡开,水面的倒影破碎。
稍微冷静了下来,不用问系统她都能猜到。
她腰间的火焰纹和神树有关,今夜突然躁动想必是树的原因。
在池水里泡了须臾,夜风掠过,云澄缓过劲后反而开始觉得冷了。
她打算上岸,目不能视但听觉灵敏。
有人从檐上轻功落地,落在了池边她的前方。
“燕执?”
“殿下。”
云澄语气轻柔:“还不休息?”
“属下守着殿下,一刻不敢疏忽。”他声音比这池水还凉。
云澄朝着声源处伸了手,带动池水哗啦作响,燕执将她拉上了岸。
她浑身湿透,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但又有着别样的惊心动魄。
月光洒落在她的眉眼,她双眸轻闭,眼睫纤长浓密,巴掌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似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看起来有些柔和。
她轻声道:“哪有那么多危险?你也不必晚上也在房上守着,去找个房间休息?”
她说着,不抵凉意,抱着臂膀打了个喷嚏。
风一吹轻易吹透了单薄的衣裳,夜晚寒气重,飞羽殿尤甚。
“殿下,”他唤了一声,忽视了她的叮嘱,“会着凉。”
她可以自己把衣服烘干,但他这么问了,云澄能是省油的灯?
她长眉似蹙非蹙:“是有点冷。”
缩着肩膀她试图用手摩擦手臂产生热度。
“抱我回去。”
她命令了一句,燕执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步伐稳健无声,向她房间走去。
路上她用力量将衣物烘干,好受一些但依旧缩在他怀中。
轻软的身子瑟瑟发抖,燕执眼底浮现出担忧之色,只可惜她看不见。
被他放在床上,云澄拉住了他要抽回的手。
她语气很轻:“好冷。”
“……”燕执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上床来,抱着我。”
“殿下……”
“是命令,不得违抗。”
“……”他沉默两秒,“是。”
床榻上躺了两个人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拥挤,这殿中没有人气,门窗又敞着,夜里凉气过堂,真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
燕执谨遵命令将她抱在怀中,抱是抱了,但也是真僵硬。
手臂落在她腰后便一动不动,他宛如被点了穴道。
云澄觉得好笑,她回抱住他的腰身,感受到他怀中的温暖,紧紧贴着他。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气息,冷冽像是血气。
耳边能够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宛如催眠曲,折腾了大半夜的云澄迷迷糊糊地睡去。
昏暗中,他双眸深幽冷然,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眸光黯然。
……
清晨,云澄睡醒下意识睁眼,视线中映出了模糊的脸庞。
反应过来自己能看见了,她顿时睡意全无,仔细一看对上了燕执的双眼。
他侧躺环着她,保持这姿势一晚上都没变过,眼眸映着她毫无防备的脸。
云澄挑眉:“你不是一夜没睡吧?”
燕执小幅度地点了头。
他便是想睡也睡不着,在他以往的人生中,没有一晚比昨晚难熬。
怀中的她宛如烫手的山芋,殿下在他怀中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于是就这样维持着动作一夜未合眼。
也是铁打的人。
云澄好笑道:“呆子。”
“……”燕执沉默着,突然关心了一声,“殿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