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风大,要不我们先进去吧。”说完江行沛就过来扶苏婉进去。
这进京路上一路风霜对她一个弱女子确实是一种考验。
可不管怎么样,江家的船大,船家专门还给他们夫妇安排了一个房间。
一个看起来和江家的府邸没有什么区别的房间。
房间里有床,有衣柜,还有吃饭的茶几。一应俱全、古朴雅致。
江行沛帮她把外衣脱去,然后自己钻进被窝里,用自己热乎的身体翻来覆去。
待到被窝里有了一点体温,江行沛才说:“进来吧。”
苏婉穿着衣裳,她还记得男女大防。
她说过再活一世,绝对不能靠男人。
婚姻不再是她通往世界大门的一把必要钥匙。
她绝不可存别的心思。
她悄悄地爬上去,和江行沛背对着身子而睡。
江行沛这就要转过身来抱她。
她的身体很冷,是夜晚的霜风给吹的。她紧紧地抱住身体,蜷缩成一团。
江行沛过来用自己的身子去暖她的身体。
她没有推开他。
江行沛叹一口气:“也只有你,值得我这样做。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幻想过以后娶了媳妇之后的事情,应该是举案齐眉、浓情蜜意。后来大了一点,少年时期,情窦初开,就会爱看那二八少女,心里面微微泛着点涟漪。那时,流行那种画本子,把婚后生活形容得浓情蜜意,不禁想要初尝禁果。可是现在,我抱着你,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苏婉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么说,你是在埋怨我?埋怨我嫁给了你,却日日不能满足你?”
江行沛笑着把双臂枕到脑后:“我可没那么说。”
苏婉闷哼一声:“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儿,一天不讨论那种事情,一天都睡不着。”
江行沛用手臂圈住她,轻轻地在她的耳边昵语:“谁说的。做那种事,也要你情我愿才好。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苏婉惊异地看着他:“江行沛,有一件事情埋在我的心里其实很久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有耐心,而且还眼巴巴地等着我,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我不是个傻子,我甚至怀疑你喜欢我。可我找不到证据,实在找不到证据。你为何喜欢我?又为何宠着我?我们原本就是形婚,就是那种男女自由的那种,你要是外面有女人,我根本不会挂心。你大可不必这样虐待你自己。人生短暂,为何要虚度光阴?”
江行沛的眼睛亮如薄荷,他说:“这不是虚度光阴,这是心甘情愿。你不是傻子,也不用怀疑,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苏婉:“……”
她的心跳得很快,本来她还能和他一起盖着被子愉快聊天来着,听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全身滚烫,此刻睡在床上,觉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真想此刻就有一盆冰水,她要跳进冰水里。
江行沛的眸子都快要把她烧化了。
苏婉说:“那你这算不算是诱导我成亲?还是这本来就是男人们用来调笑的一种手段?我听人说有时候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就会说他爱她,他仰慕她,得到了她,就开始厌倦她,抛弃她。江行沛,你看看我,我害怕。”
江行沛看着她那惊鹿般的眼睛,眸光里也是闪烁着一点点的萤火。
他忽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轻声说:“那还是有区别的。爱一个人,眼神会透露出情绪。”
苏婉看着江行沛的眼神。
那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小姐!”
苏婉听到春桃在外面喊她。
立刻把外衣披上,喊了句:“出什么事了?”
春桃说:“刚才船家说,前面靠岸了,到京城了。”
苏婉又看了一眼江行沛,他那灼灼的目光着实让苏婉觉得滚烫。
她说道:“知道了。”
春桃继续说:“小姐,船家让你和姑爷赶紧梳洗打扮一下,我们把早餐吃了,好快点进城安顿吧。”
苏婉说:“知道啦。”
然后就开始催江行沛起床。
他们才刚睡下没多久,居然船已经靠岸了。
这是苏婉第一次被人表白心迹,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帅气优秀的男人,苏婉的心里不能说没有一点儿动心。
可是感情这东西,一旦入了心,就必须精心培养。对方的人品才是她考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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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和江行沛在朝廷安排下的宅子里栖息下了。
苏婉香喷喷地洗了一个花瓣澡,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体,钻进江行沛用玫瑰花熏过的暖烘烘的被窝里,说了句:“终于可以睡觉了。”
江行沛也是脸有倦色。
他看着苏婉,她喜,他也喜。
苏婉拉着他一起躺下:“你是我丈夫。虽然是假的,但是我也决定好好地补偿你。”
于是,她抱着他睡了一夜。
一夜之间,江行沛不停翻过身子来看着她,那目光中有惊喜和探询,苏婉不知道江行沛作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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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沛入了朝,做了诏掌令,也是在中书省工作,工作的范围还是起草奏折,和向皇帝进谏。
这一来二去就免不了遇见孙宇宁。
苏婉倒是不担心江行沛,她只是自己不想见到孙宇宁。
孙宇宁每每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刺一样地刻在她的心里,说什么她一定会是他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忌讳这些。她害怕,她害怕重蹈覆辙,她已经被孙宇宁坑了一次,就绝不想被孙宇宁坑第二次。
遇见孙宇宁会让她不安,她还不如永远地不去见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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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给安排的宅子很大。
苏婉携家眷七七八八都住在这里。
这日刚忙着,突然听到一个精壮男子的声音:“我哥的账册怎么能放那儿?还有,我的兵器也不能放这里。”
苏婉拉开帘子一看,是江照。
他怎么也来了。
江照看见苏婉恭敬地喊了声:“嫂嫂。”
苏婉点头问道:“你怎么也进了京?”
江照说:“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窝在临安城那种地方有什么用,所以这次三哥进京我也跟着来了。天子脚下有机会。说不定也赏我个雄威大将军,我就可以为朝廷上战场杀敌了!”
苏婉笑道:“你依旧是想上沙场建功立业啊!”
江照扬眉:“那当然了。我江照生而为人,最讨厌那种文邹邹的东西了,上沙场厮杀拼的是勇气、耐力和谋略,到时候谁也比不过我!”
苏婉颔首:“那你三哥一定会找机会替你美言几句的,只是在你上战场之前,你还得找个老将军历练历练,不然到时候真上了战场,花拳绣腿,怕你吃不消!”
江照说道:“放心吧!父亲都安排好了,让我跟着卫绾老将军学下兵法。今日就要去报道了!”
看着江照满脸活力的样子,苏婉知他已经放下了一切,为他感到高兴。
“那你就快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看着江照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热情饱满的脸庞洋溢着对未来上战场杀敌的无限希望,苏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达成所愿。
江照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拿了标枪消失在苏婉的眼帘里。
这一刻,苏婉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她当初选择的人明明是江照。看着他没心没肺、热情开朗的样子,以为会是自己的良人。
可那夜她翻身上马,在黑暗中与狼搏斗,绝望中也没见到江照的身影。
那一刻,她彻底放弃了江照。
他就像别人的太阳,永远都不可能照耀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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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将军的府邸在江诏掌令府的左十里地。
江照骑上快马,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卫老将军卫绾跟着老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战场上的经验多的都可以写一本书。
在江老爷求助卫绾辅导他这个逆子的时候,卫老将军是冷哼一声:“我就怕这个奶娃娃,到时候连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都打不过!”
江老爷说:“那不会,那不会,小儿江照,熟读兵法,不至于赢不了一个女流之辈。”
卫绾老爷子又冷哼一声:“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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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下了马,来到了卫府。
门口的衙役说:“江小公子来了。”
江照春风得意地进去,在看见卫绾老将军的时候又低下了头。
老将军根本不拿正眼来看他,看见他那都是拿鼻子出气。
江照想:小爷至少也是个肤白貌美、人见人爱的小公子,这卫老将军这是嫉妒年轻人吗?
卫绾看见江照没好气地说:“你来了?”
江照应声道:“来找老将军学兵法。”
卫绾看一眼他:“皮肤嫩白的奶娃娃怎么学兵法?觉得战场上是闹着玩的是吗?”
江照立马撸袖子:“我皮肤是阳光白,就是那种越晒太阳越白的,但你捏捏,其实皮厚着呢!”
江照就是要告诉他,谁说我上不了战场,皮糙肉厚着呢!
卫老将军只是不信,随手拿了根标枪说道:“还是打过我再说吧!”
标枪在老将军手里轻如羽毛。
一个漂亮的回马枪,直直刺向江照。
江照看着那回马枪,轻微一笑,后退十步,只用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那最锋利的枪刃。
卫绾不服气,使用丹田之力,想要把这个年轻人给甩脱出去。
可是只见江照稍一用力,老将军的身体就像一块儿破抹布一样地被人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靓丽的身影迅速接过那块破抹布,清脆的声音喊了句:“不要伤害我爹!”
也是红色的回马枪,那嫣红的红缨穗迎风飘扬。
江照这才看见女子一脸清丽的面容。只是眉宇之间带着点英气。
她穿一身飒爽红袍,长发绾成马尾,在风中肆意飞扬。
“我都说了,不要伤害我爹!”
卫绾被护在自家女儿怀里,此刻心情很复杂。
江照立马后退,傻看着那姑娘。
飒爽女郎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善意。
江照有点无所适从,挠挠头说道:“我叫江照,你叫什么?”
飒爽女郎刚要开口,只听见他那脚步踉跄的老将军爹说:“那是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卫瑶!”
飒爽女郎抱胸而立,身姿凹凸有致中又显着英姿不凡。
“是啊,我是卫瑶!你刚才说,你叫江照?”
江照颔首。
卫瑶说:“哦,我知道了,就是那刚刚进京的诏掌令的弟弟。我前几天瞧见你哥了,觉得他是一表人才,长相甚好。今日一见你,也觉得你很好看。”
江照不说话,所以说,这到底是在赞美他,还是赞美他三哥?
卫瑶自顾自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今日你收了我的标枪,我觉得你很勇敢,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打赢我,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你我兄弟相称可好?”
卫老将军都要抹眼泪了,卫瑶可是个女娃娃,这到如今连个夫婿的影子都没有,和她称兄道弟的男人却不少,这可怎么办哟?
“这……”江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见卫老将军那个凄绝的眼神,心想还是拒绝了吧。
可是没想到卫瑶一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江照!”
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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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在京城住下后,头一件事就是要开店。
这头一件事就是要开织布坊,若是经营的好,她要把书局也开起来。
如今在京城是初来乍到,如果不快点把生意经营起来,好快点融入这里,恐怕若干年后,她还是异乡情怀,漂泊无依。
江行沛这诏掌令做的逍遥,头一日无事,头两日还是无事。
她都怀疑皇帝让他进宫只是为了牵制江家,并未想要给他什么实职。
只不过,她却不明白江行沛怎么想。
江行沛一身月白衫子看着她,袖口处绣了缠枝云纹。
这是苏婉第一次看他穿白衣。没想到黑着脸的临安鬼见愁也有这么清新脱俗的一面。
“你觉得我的这个主意怎么样?”苏婉问他。
江行沛说:“开织布坊很好,可是你心思巧妙又专攻设计,我倒觉得你可以开一家成衣店。”
苏婉说:“你是说让我卖衣服?”
江行沛挑眉,他的身上有那种男人特有的龙涎体香,此刻他靠近自己,她甚至可以听到他那张狂的心跳。
不行,太魅惑了。
苏婉主动退后一步,说道:“你是说让我卖衣服?”
江行沛点头:“你依然可以开织布坊,只是这成衣铺子也由你来开。你看我把谁给你捞来了?”
苏婉一回头:“江家成衣铺子的王老板?’
江行沛点点头。
苏婉问:“他不是在临安吗?怎么到京城来了?”
江行沛温柔地笑道:“我早猜到你会有这个想法,所以找人偷偷地把王老板请过来了,以后这王老板和李掌柜都跟着你,一个打理成衣铺子,一个打理织布坊。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跟他们商量。”
苏婉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这要是在上辈子,那都是她一个人替孙宇宁出谋划策,从来没有人这么细心地为自己着想,可是他江行沛不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还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苏婉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倒是这李掌柜的不开心了:“早知道他来了京城,我就不来了。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地跟着苏家,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上,这江家又把王老板给安排进来,这摆明了是监视我,我不干!”
倒是苏婉安慰他:“你若是不高兴,那你就抓紧收个徒儿,到时候你们两个人一起对付这个王老板。”
苏婉的一番话说得李掌柜破涕为笑起来:“对,我李掌柜也要收徒儿,谁要是欺负我,我就派我徒儿上!”
苏婉一下子有了左膀右臂,心也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织布坊和成衣店的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