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远语气并不算得太好,她明明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
她看起来确实很不满。
而墨萧也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些呆愣住了。
他举着筷子,眼睛盯着面前的闻卿远,
男人说完后,将自己眉心的不悦收回,平和了语气,
“墨萧,不要感激苦难,
你可以感激自己没有自暴自弃,感激自己一直以来都如此拼命,感激良善之辈对你的帮助,
但是唯一不能感激的,就是生活带给你的那些苦难。
它们不配得到你的感激。”
墨萧歪了一下头,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阜洞仙人告诉他,要感激苦难,是苦难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可是闻卿远却告诉他,苦难不值得感激。
墨萧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一种奇妙的透视镜看清楚了,
而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冒犯,相反,他心中盈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感动,
因为这个拿着透视镜的人,没有一丝的私欲,
她全然将墨萧自己放在了第一位,她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那些由无数个事件组成的粘合体,
闻卿远是唯一一个看到墨萧本身的人。
阜洞仙人虽然言语里都是为了墨萧好,可是事实上,他仍然站在一个不平等的位置上傲慢地看着墨萧,
因为他年纪大,因为他等级高,因为他本领强。
可是闻卿远也在很多方面远远超过了墨萧,她却没有那种傲慢的俯视,
墨萧被她拉到一个平视的方位,闻卿远带着他看到了她所能看到的视角,
这里远比墨萧自己能看到的东西更加广阔美好。
男孩子看着面前用完餐正优雅擦着嘴的男人,觉得心跳不自觉地有些加速,
闻卿远的温和足以抵挡她之前所有的恶劣,
想到之前的闻卿远,墨萧又心生疑虑,
闻卿远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浩渺,绝对不是会因为他们萧家欠了东西,便祸及子孙的人,
墨萧将自己心中生出来的疑惑默默放了起来,
他虽然现在不能找到答案,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的。
……
早饭后,闻卿远带着墨萧来到后山一处宽阔的场地,
这里土地平坦,周围的杉树长势茂盛,圈出来一块天然的战斗场,
墨萧站在闻卿远身边,感受到来自谷风的猎猎风声,
在这宽广之地,心中竟也生出来了一种无边的自由之感。
“……师尊,今日要学什么?”
闻卿远看了一眼墨萧,她吩咐道,
“随意拿出来一柄宝剑,今日教你一些剑法。”
墨萧丝毫没有觉得昨日刚学了符箓,今日又学习一门新的剑法有什么问题,
他吸收知识的速度快,每一个学过的知识也记得牢固,所以不会影响自己学过的内容,
墨萧在储物戒指里搜寻一番,闻卿远给他的宝剑不少,他随手挑了一把出来,
是一柄剑鞘上面镶嵌着淡蓝色灵石的宝剑,将剑身抽出,
平整光滑的刀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阳光,看起来极为华丽。
闻卿远不在意他手中拿出来的什么剑,只是接过这柄宝剑,
“接下来你且看好了,
这乃是基础剑法,并不繁琐,
想必我舞一遍,你应该就能记住了。”
听她这么说,墨萧自然不敢走神,他专心地看向闻卿远,
这柄宝剑在他手里时,漂亮倒是漂亮,但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摆设,
而落到闻卿远手里,却由内而外散发着巨大的灵力,冰霜结在宝剑上,不损它的光彩,却增添一种寒意,
空地里的男人站定,他今日着了一身鱼肚白的流水纹锦袍,
拿着剑的样子竟是像极了墨萧幼时见过宫内的剑术奇才,
充满了凌厉与锐气。
闻卿远眼睛看向剑尖,低垂着的剑发出嗡鸣声,
说时迟那时快,闻卿远迅速抬起拿剑的手腕,以极快的速度挽了一个剑花,
而后将剑锋猛地弹出,
刷刷刷——
剑气扑向墨萧,吹起他鬓边的落发,
墨萧眼睛微微放大,他看到的,不只有剑,还有拿着剑的闻卿远,
男人向来温和,拿起剑的样子却为她增加一分力度,
相比于她手中拿着的剑,闻卿远自己更像是一柄利剑,
她锋利冰冷,满含剑气,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她温润如玉的气质。
就像是最安谧的那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在她的周身自在游走。
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
闻卿远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墨萧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闻卿远不带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像是不日便要飘飘化云而去。
闻卿远舞着剑,连同风都不敢出现,生怕被她锐利的剑气割破,
闻卿远就在这片空地中肆意地挥舞出足以惊世的剑意,
墨萧只是看着闻卿远的舞剑,心中便不自觉地涌上巨大的感触,
隐隐约约之间,竟是觉得自己的灵力好像不断地涌动,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闻卿远也舞完了剑,
她将剑信手一扔,便刚好落在了剑鞘之中,方才还在铮鸣骄矜的剑熨帖地躺在剑鞘里,没有一丝挣扎。
“看的如何?”
闻卿远明明进行了那番舞动,却没有一丝气喘,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面上没有一滴汗水,连同发丝也不曾散乱,
墨萧看着她,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些许赫意,
他低下头回到,
“弟子看清楚了。”
闻卿远点点头,正欲让他舞一遍,却忽然发觉墨萧周身的灵力有些异动,
她皱着眉凑上前,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墨萧却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
男孩子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还是惊讶的表情,
闻卿远见他这副样子,微微蹙眉,
“底盘为何如此不稳?
看来你的基本功底还是太差,
过两日每日的训练加上体修的一些基本操练,
否则再怎样辛勤地练剑也无法出成绩。”
墨萧面露些许难堪,他从地上爬起,不敢告诉闻卿远,
自己并不是底子差,而是不敢同闻卿远靠的太近,
他的心跳又加速了,
墨萧心想,自己对于闻卿远还是有些畏惧啊,要不然怎么会因为她的靠近就双腿发软,无力地跌坐在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