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我，我爹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而且，上学要花钱，我是给您当仆人的，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苏曼殊低下头，外面依旧纷纷扰扰，小贩还在叫嚷，
但是都与她无关，
她自己选择了一条活下去的路，哪怕这条路狭窄，又充满了荆棘，
她都得要自己走下去。
司眠芷的表情有些温和，
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显得有些怯懦，
她顺从地被封建思想禁锢着，唯一一次反抗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才逃跑的，
司眠芷眼睛里含笑，
“小曼殊，你说的话有问题哦，
首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意思不只是认为妇女无须有才能，只需顺从丈夫就行。
还有女子如果没有才学，就看她有没有品德。”
苏曼殊瞪大了眼睛，她的母亲，父亲，还有弟弟都在告诉她这句话的第一个意思，
他们要她无条件地服从，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苏曼殊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猛地击中，只这一句话，司眠芷就好像带她来到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里拥有与世人不同的价值观，
司眠芷继续说，
“而且，你说的是，‘我不敢’，而不是‘我不想’，
我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
苏曼殊发现女人的唇角总是含笑，她情感一直都很平淡，
见苏曼殊还是有些犹豫，司眠芷声音稍稍强硬了一些，
“曼殊，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对我可以大声说出来，
因为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但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苏曼殊很想告诉她，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忍耐，
有什么情感都不说出来，有什么想要的也不说出来，
母亲教会了她一个事情，就是忍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班主，我想去上学。
我想和她们一样，学习知识。”
女孩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她直勾勾地看着司眠芷，
把自己的欲望大声地告诉了这个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人，
司眠芷很高兴，她笑眯眯地摸了摸苏曼殊的脑袋，
“很好，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告诉我，不要拘谨。
我会安排你去上学的。”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苏曼殊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疑问了，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帮助，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直在根据她的想法来给予帮助，
这不合理，在她看来甚至不可能。
司眠芷作思考状，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脑袋，
“这个原因不能告诉你，
不过，你要知道，我为你花钱，送你上学，对我来说都不亏，
因为你值得。”
苏曼殊没听过任何人告诉她，
说她值得。
苏曼殊眨眨眼睛，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掉落，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司眠芷救了她，给了她食物，还要供她上学，
天底下所有的好运都给了她一个人，让她遇到了司眠芷。
马车慢慢停下，外面的侍卫轻轻敲马车的外壁，
“班主，我们到了。”
司眠芷伸手拉住了苏曼殊的小手，
“跟我下来吧。”
苏曼殊乖巧地跟在司眠芷的身边，
一个很气派的四合院，牌匾上赫赫两个镶金大字，
梨园，
她被司眠芷牵着，悄悄回头，看到后面浩浩荡荡跟着的戏班子的成员，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很俊美，身形优雅，发现看到她在偷看，有几个帅气的成员对她摆了摆手，
苏曼殊一下子害羞地凑到了司眠芷身后，不敢再看，
她听到了那些人哈哈大笑，似乎在笑她的腼腆，
苏曼殊的脸更红了。
司眠芷拉着她，眼前是红木大门被家仆缓缓打开，
面前一块照壁，画着松树梨树，还有飞鹤立在小溪边，
她目视前方，拉着苏曼殊一起慢慢地走进这座院子，
“恭迎班主。”
家仆们鞠躬向她问好，
苏曼殊有些紧张地呆在司眠芷身边，
她没见过有谁会对她弯着腰，虽然不是对着她，可是她好像也被这一起尊重了，
这让她有些畏缩，
“曼殊，挺直你的腰板，不要露怯。
我们梨园的人虽然地位不高，但是这一身铁骨铮铮，就是要活出内心的坚硬。”
苏曼殊从她这里又学会了一个很重要的本领，
那就是挺直腰板走，
司眠芷教她的做人做事的道理，深刻而辽远地影响了她的一生，
而司眠芷，也身体力行地教会她，
这人活着，就是活一块铁骨。
……
戏班子慢慢安顿下来了，苏曼殊也和戏班子的成员渐渐熟悉了，
他们对她这个小家伙都很照顾，尤其是苏曼殊洗了澡后，露出来她五官精致的那张脸，
虽然皮肤很粗糙，也显得有些黢黑，但是她的五官都在昭示着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司眠芷也很满意，把一些昂贵的护肤品赠给了苏曼殊，让她好好保养自己，
苏曼殊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但是她知道，肯定是价值不菲，
苏曼殊不敢收，却被司眠芷一个眼神镇住了，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收下，
护肤品这种东西，让她觉得很陌生，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东西，
精致而小巧的瓷瓶里装着白色细腻的乳状膏体，
闻着有很高雅华丽的香味，不浓郁，但是很沁人心脾，
她从里面小小地抠出来一点点，然后慢慢地对着镜子抹在脸上，
皮肤有些刺痛，她皱着眉头，害怕地询问司眠芷，
司眠芷拿过小瓷瓶，从里面沾出一大块膏体，轻柔地抹在苏曼殊的小脸上，
“因为你的皮肤太干枯了，所以会因为被滋润而感到疼痛，
这是正常现象。
而且你要抹得多一点，要不然没有效果，反而浪费了护肤品。”
苏曼殊紧紧地闭着眼睛，
女人的手很温暖，轻柔地敷在她的脸上，让她从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她的妈妈都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
可是司眠芷却带给她了这样的感受。
如果她的妈妈也是这样温柔的人，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
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眼前的女人神色很温柔，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一片鹅毛落在苏曼殊的面颊，
有些痒，又很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