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众人,
“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着为国为民的臣子们,难道不知道?!
朕是身材臃肿些,可绝不是傻!
你们这些一手将国家打理好的人,怎么到了今日,竟要亲手凿开一个大洞?”
听到白语晖的话,朝中有些臣子低声呜咽起来。
是啊,她们曾经也是英姿飒爽,雄姿英发的模样,
怎么国家安定下来了,反而生养了这么多的蛀虫?
畏惧权势高的,鄙弃地位低的,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呢?
肖老被她说得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似一个调色盘,
他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既然陛下这样以为,那必定是有更好的法子,臣也想听听您的解决办法。”
说这话存心是想要看她出丑,是啊,一个身无长物的草包女皇能想出什么办法?
现在能看出来她的那些想法,必定是有高人指点,但是这解决的方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朝廷上的众人也是各个屏息聆听,有人是幸灾乐祸,等着和肖老叫板的女皇服软,
有人是真心实意地担忧,心下多少还怀有当年的真诚和为人臣子的忠心。
比如说三大家族中最有钱的顾家,顾老发家的钱就是发的战争财,可她却不贪恋这些财富,反而是常常反对战争。
因为她见过作战时的惨烈,残肢断臂,血流漂杵。
人性没有为金钱所蒙蔽,她想,要是皇帝没有出声,她就亲自请命,至于到底如何镇压……
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没等她站出来,女皇倒是开口了,
“顾老,朕要你从国库调用一万石粮食,亲自赶往西部……”
没等皇帝的话说完,群臣中就有人直呼不可,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国库粮仓是为了战时准备,如今给了这些百姓,如何了得,
开仓放粮绝非可用之法啊……”
被打断话的女皇没有生气,而是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朕何时说要开仓放粮了?”
见问问题的人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她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开仓放粮不可取,百姓是吃不饱饭才会暴动的,而开仓放粮只是一时的饱腹,若是粮食吃完了岂不又要暴动?
所以朕不是要给他们粮食,而是要以工代赈,
顾老,您来监工,修建水渠,用粮食作为工价,一方面能让百姓用劳动获得粮食,他们心里踏实一点,
一方面是利用水渠,增加耕地面积,让他们可以自给自足。”
听完白语晖的解释,朝堂上一时安静万分。
是啊,以工代赈才是能长久之计,可她们为何没有想到呢?
众人心里不由得对女皇充满了敬佩之情。
原以为不过是凭借着她母亲才登上皇位的草包,如今看来,则是真有妙计。
见刚开始一句话都不敢吭的众人开始讨论起女皇的计策,肖老心里又气又急。
她如何不知道这样确实为最好的计策,可是赚钱不就耽误了吗?
见众人已经开始纷纷应和白语晖的妙计,她心里一怒,
“哼,臣倒是要看看,这些饥饿的刁民能不能就如您所愿,乖乖去做工!”
白语晖坐在朝堂最高处,俯视众臣子,她们的表情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从表情上来看,她能分出三类,
有忠心耿耿的,因为她母亲缘故而对她多有温和的老一辈臣子,她们以顾老为首。
也有从上朝开始就一言不发,不做表态的中立党,说白了就是墙头草,看哪一方强势就跟随哪一方。
当然,也有以肖老为首的反对派,她们野心勃勃,妄图操纵朝政,之前的白语晖因为性情柔软常常被她们气得偷偷掉眼泪。
基本上看出这些派别后,她微微点头,
“肖老,您在朝多少年了?”
被问到的肖瑜度一愣,不知她这是何意?
难不成想要让她告老还乡?那样的话,她肖瑜度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她白语晖掉两块肉!
不过当然,白语晖不会这样莽撞,如今她刚刚过来,诸事尚且百废待兴,自己没有势力,哪里敢跟她们硬碰硬,不过是以柔克刚罢了。
“臣在朝已三十余年,比陛下您的年龄都大了。”
肖瑜度的语言里暗藏威胁,她相信以皇帝刚刚表露出来的聪明一定可以听懂。
没想到白语晖根本不搭理她的威胁,而是继续问道,
“那您跟随我母亲征战,大概又有多少年了?”
肖瑜度有些不解,为何问这个问题?是想要让她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原谅她吗?
“......臣从十六岁起就跟随先皇征战,直至进入朝堂,已有十余年了。”
白语晖点点头,
“是啊,您是我朝的栋梁,也是阁老。
当年母亲常告诉我,您作战时勇猛,冲锋总是亲上前线,但是将士们更钦佩您的,是您爱民如子啊,
当年,您看见有百姓吃不饱饭,就从自己的口粮里拨出一大半分给他们,而这件事,您没给任何人说,
还是母亲看到您在行军一段时间后,总是摇摇晃晃,逼问您,您才告诉了她。
母亲大为感动,拉着您的手,不禁就落下泪了。
为国为民者,谁能不感动?
也就是从那时起,母亲决定一定要信任您,重用您。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是母亲教给我的道理。”
听到白语晖的话,肖瑜度也陷入了回忆,是啊,当时那么苦,可是看见百姓们依然站在寒风中穿着薄衣为她们践行,当时她是真的不忍心啊。
没想到,原来是那时,先皇感动于她的行为啊。
“但是......”白语晖话锋一转,
“如今,您怎么会说出他们是刁民这样的话?
那些受您帮助的百姓,和他们一样,也不过是在风雪中饿着肚子的人罢了。
如果不需要起义就可以获得粮食,他们自然愿意的。
您在朝堂三十余年了,恐怕已经有些忘记当年那个省吃俭用只为了百姓们能多吃一点的肖瑜度了。”
听到白语晖这样说,肖瑜度也是心里一哽,有些不满于她的语气,可是又不得不赞同她的话。
是啊,她已经有些迷失了。
在温暖的朝堂里待久了,都忘记风雪中的百姓了。
她沉默下来,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