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钺有点窘迫地回道:“回大殿下,草、草民从小就不善读书,实在是坐不住,所以就只是跟着几个夫子陆续读了一些书,从前两年起,就已是不再读书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他的两个哥哥能够跟着方孝孺学生读书,这已是可以由武转文了。
但廖家到底是以军功发家的,总不能真的就将祖宗基业全部抛了吧?
不过,当着这位皇长孙的面,廖钺说出这番话,却有些不好意思。
朱英也的确不太赞同对方直接放弃了读书的想法,虽然朱英并不喜欢孔家,更不喜欢程朱理学,但是,读书这件事本身,却是值得提倡的。
哪怕是作为武将,多读书,做个儒将,也不是坏事。
“你以后想做将军?”朱英又问。
这个话题果然是廖钺感兴趣的,他光是听到对方问自己这么一句,就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回大殿下,草民以后想做将军!想上阵杀敌!”
其实,他更想要让水军的辉煌重现。
但现在的大明水军,除了在国内进行一些剿匪,或是进行一些水路上的治安维护,并无太大的发展机会,也没有多少立大功的机会。
除非海禁能够解除,水军可以从大明境内,向着大明境外海域发展。
那样,大明水军的发展前景才大呢!
但关于开海禁这件事,虽然在朝堂上吵得挺厉害,但在民间依旧是一件很少有普通人敢去议论的事。
廖钺当着皇长孙的面,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其实他心里就跟有小猫在挠一样,他是真想去发展水军,但这话却也只能是憋在心里,连在大皇孙面前说一说都不敢。
朱英点点头,道:“有这样的志气固然是好,但该读书还是要读书。你不要觉得自己读书是为了靠科举,是为了做文官。‘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也可以。”
廖钺自然懂这个典故,心里顿时有些激动,大殿下用这样的典故来劝说自己,若自己还不听劝,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立刻说道:“是!廖钺必不会让大殿下失望!”
蓝玉:“好了好了,你小子方才跟我打得嗷嗷叫,现在当着大殿下的面,就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了,就这样,你还说自己不喜欢读书?你们这些人啊!”
蓝玉这么一说,廖钺那张本就不算白的脸,顿时就涨红了。
蓝玉显然还挺待见他的,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读书的确是好事,像是我,以前不爱读书,可是被那些文臣给骗惨了。但现在,你看我,又开始读书了,看了一些文人的文章,就发现他们可真他娘的能说啊!就那笔杆子,说一句话都是拐着弯,看着像是在夸人,多读几遍,就知道那其实是在暗搓搓骗人了!”
面对蓝玉的抱怨,廖钺的脸上再次流露出茫然之色。
对于一个还不曾做过官的人来说,廖钺是真不懂这些。
朱英招呼他们先上马,边走边说。
他们是打算先回府城,不过,朱英也让锦衣卫继续盯着之前遇到的案子,到底要看看这个“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孟”。
廖钺也在路上说了他与蓝玉为什么会“打”起来,其实,还真不是因为仇怨或是一言不合而打,更不是遇到了什么误会,单纯就是蓝玉得知了廖钺的身份,非要让对方跟自己比划比划。
蓝玉振振有词道:“他两个哥哥虽在应天府,但都跟着文人读书,我也不好将他们拉出来与我切磋不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着就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我当然不会放过了。还别说,他们廖家人的拳脚,的确有独到之处。这样的功法放在陆地上威力不小,若是在水里打,可能威力就要更大了。毕竟,与之相比的是同一环境下的对手,而非不同环境下的人。”
“同样是在水中,廖家的功夫,就很占优势。”
“便是离了水,速度也极快。”
“大殿下,这小子的反应速度也快!是个可造之材!”
面对蓝玉的“推荐”,朱英看懂了,也的确笑纳了。
蓝玉为何非要与廖钺切磋一下?
当然是因为蓝玉知道,朱英一直想要开海禁,而开海禁,海军就很重要。
若没有一支强有力的海军,那开了海禁,未必是好事,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廖家本就经营水军,若朱英能得到廖钺这样一员小将,说不定,还真能再经营出一支廖家军来。
而蓝玉与廖钺的切磋,也是替朱英来试探一下对方的身手。
朱英心里都清楚,所以他便点点头,骑在不快不慢往回走的马上,沉吟片刻,对廖钺说道:“你方才说,你本来已是打算去应天府了?要去投奔你两个哥哥?”
“回大殿下,草民的确有这个打算。”廖钺立刻回道。
朱英就道:“你便是去找你两个哥哥,他们给你找的门路,也最多是让你从低品武官做起,与其这样,不如一步到位……这样,你便留在我身边,先做个侍卫吧!如何?你可愿意?”
廖钺这次能遇到大皇孙,已是意外之喜。
别看他出身不俗,但出身不俗的人多了去了,他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并不容易。
结果,他就这么幸运,偶遇了凉国公跟大殿下,还被大殿下邀请,去给大殿下做侍卫?
这样的好事,他当然不会放过!
“草民愿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廖钺就给出了回答。
蓝玉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凑趣道:“恭喜大殿下,得一员干将!”
廖钺在一旁听着,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什么事都没有为大殿下做呢,在此之前也没有过一官半职,没有过一点成绩,却被凉国公称是“干将”,廖钺在心里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做事,争取配得上“干将”这个词。
不过,等入了府城,看着街上冷清模样,廖钺也有些愣住了。
这里是怎么个情况?
他一路走来,在别的不如这里大的城池里,都不曾见过这么萧条的景象啊。
天只是微微有些昏暗下来,街上怎么就没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