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这家酒楼,是常家的一个产业。
从掌柜到伙计,自然都是对常升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了。
常升跟蓝玉喝酒的这个雅间,也是他们以往会来的地方,这里不仅是雅间,还有密室。
去旁的地方,还要担心他们的谈话被外人听了去。
但在这里,只有他们偷听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偷听他们谈话?
所以无论是蓝玉还是常升,在这里说起话来,甚至比在府里还要自在一些。
而酒楼所在的地方,更是一条十分畅通的大街路边,想要出城的人,大多都要经过这条路。
这里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繁华、做酒楼生意必然火爆的一个地段。
也因此,临窗的位置往下看,能看到很多景象。
就像是现在,急匆匆行过的不仅有着骑马而出的人,还有被护卫护送着的一辆辆的马车。
看马车的样子,可不像是出城游玩的架势,更像是要长途离开的样子!
一辆辆的马车,几乎是不中断地走了长长一队。
常升还有兴致数了一下,道:“一共是十五辆马车,护卫有上百人,这样大的阵势,莫非是出去游玩?虽说的确还没彻底过了踏青的时节,这时候也适合出去玩。但刚刚传开了城外有疫病,他们还要在这时候出去?与其说是出去游玩,不如说,这是直接跑路了吧?”
“这还只是一家,有了这个开始的,之后跑路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啊。”
常升想到了的这一点,蓝玉自然也想到了。
“李、景、隆。”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蓝玉冷冷地看着已经重新“空荡荡”起来的大街,冷笑了好几声。
常升朝着蓝玉看了好几眼,蓝玉慢慢掀眼皮反看过来:“怎么,你觉得我是因为嫉妒他?”
“不不不,舅舅您又何必嫉妒他呢?”
虽然常升其实也挺嫉妒李景隆的。
李景隆何许人也?
曹国公李文忠之子!
不过二十余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已是袭了曹国公的爵位!
这还不算,更是深得皇上的看重,不仅奉旨出京练兵,被授了左军都督同知的职位,在太子还在的时候,还被加封了太子太傅!
皇上这是何等的看重此人啊!
反观蓝玉跟常升,这两位,连同着其他武勋们,很多都是被皇上忌惮过的、不信任过的。
就算是被信任的人,又有几个能比得上李景隆如今的圣宠?
这样的人,常升也忍不住会嫉妒的啊!
也就是太子去了,如今得势的人,明显是与李景隆没什么关系更无交情的皇长孙。
若是将来皇长孙继位,李景隆也就不可能再这样得势了。
谁让李景隆跟如今的皇次孙朱允炆关系十分好啊!
就算是想要转投皇长孙,也要看皇长孙是否愿意呢!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样受宠的李景隆,先不提本身的能力是不是真的配得上这些荣誉,此人不该是蠢人啊!
一个能讨得皇上欢心的人,该是个聪明人!
为何曹国公府的家眷,会这么快就出城?
“听闻李景隆在城外有着好几个大庄子,他们或许是想暂时在庄子里避难?”常升猜测道。
这是极有可能的!
“虽李景隆看似是个聪明人,但他可能是真不信任皇长孙,之前传出疫病风声时,他家的人没有逃出城。如今皇上下旨让皇长孙负责处理疫病一事,他们家的人就立刻出了城,这恐怕也是一种表态。”
“他这是飘了啊。”蓝玉给曹国公府的行为,直接定了性。
曹国公受宠太久了,顺风顺水太久了。
再聪明的人,被繁花似锦的生活迷了眼,以为自己圣眷之浓,可以超过刚刚回宫的皇长孙,以为自己只是让家人出城去庄子上避一避,这无可指摘。
可有了曹国公府带头,其他怕死的权贵,以及对皇长孙不信任之人,恐怕就要跟着往外跑了。
这不是添乱吗?
事情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怕是要怒了。
“人心怕是要乱,舅舅,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想想办法吧。”常升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儿,急急地说道。
皇长孙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蓝玉就道:“传消息出去,凡是我们曾经的同袍、部将、下属、姻亲,都统统不要乱动,不要出城!不要给皇长孙添乱!”
“若是有人想要趁乱做什么,休怪蓝某翻脸无情!”
有了蓝玉这句话,常升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蓝家跟常家稳住了,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家稳住了。
应天府就不至于乱起来,其他什么文臣啊、宗室之流,愿意跑就跑吧。
到时候被皇上痛骂一顿的,反正不是自己!
“哎呀,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样大的事,竟是让皇长孙来负责?这可真是……这可真是拿国家大事在开玩笑啊!”在蓝玉跟常升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一些文臣们也都聚在一起,同样在说着这件事。
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自然是与蓝玉二人不同,不仅对皇上的命令不能理解,更对皇长孙的能力有了很大的质疑。
“皇长孙再是有才能,可到底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后生,如何能担得起这样大的事?老大人,您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啊,咱们要向皇上劝谏啊!”
“正是!有道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皇长孙这样年轻,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是在拿天下苍生开玩笑啊!皇上便是想要给皇长孙立功的机会,其他机会还少得了吗?如何能在这种时候下这样的旨意呢?”
这几人越是说,就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原本他们还有点没底气去与皇上硬刚,但想到他们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就立刻有了勇气。
被这几人围着的老大人同样脸色难看,他沉思了片刻道:“此事不可大张旗鼓去劝谏,免得让皇上下不来台。”
“您的意思是,咱们只去一两人?”一个年轻官员闻音知雅意,问道。
“正是,不过,去一两人,但劝谏这事,却不能只我们这几人。”老大人眯着眼,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