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枕问,还记得为什么要来九叶吗?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他或许一直都以为她和他一样是因为九叶的在京市的名声吧。
可时娴真想告诉他,她才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他问她的时候,她多想告诉他,她当然记得,那可是能让她骄傲了一辈子的事情。
在喜欢他这件事上,那时的他们都还那么纯粹,她带着满心欢喜,跟着他踏入九叶高中是她勇敢地向他靠近的第一步。
可却万万没想到也成了最后一步,喜欢他这件事这么快就这么成为了她一个人的事。
那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纪彦枕之间真正的距离在哪里,根本不是教室里座位的远近,而是他们心里的差异。
她虽然一直追在他的身后,但永远都无法站到他的身边去,这让她很明白却无能为力。
林冕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后悔吗?
她早就后悔了,因小失大,是她活该。
高二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丁老师也问她,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吗?
她知道了,大错特错,可她唯一能挽回的却只有那份成绩单了。
高一那年,以第一名考入九叶的纪彦枕依旧还是那个能为校争光的第一名,而当初只和纪彦枕相差一分考入九叶的时娴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次次全年级垫底。
九叶九班实行的特殊帮扶制度,让时娴和纪彦枕在第一次流班考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同桌和一对一帮扶对象。
初入九叶,她和纪彦枕是因为优异的成绩才被分配到了九班,可后来不一样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走越错的呢?
是在厕所听见一群女生讨论如何才能引起他的注意的时候?
还是坐在他后面看着他认真给他同桌讲题的时候?
或者是在第一次流班考碰巧生病缺考,得知要和成了他同桌的时候?
她不知道,但她确实在短暂满足私欲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用她的学业偷得了纪彦枕的关注和靠近,却辜负了他和关心她的人的期许,也失去了向他继续迈步的勇气。
尝到了甜头的她就那么把自己给骗了过去,即便是有纪彦枕的辅导,她依旧稳稳地占据着倒数第一的位置。
——
那天午休的时候,丁老师也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离开座位时,时娴偷偷地瞥了眼一旁的纪彦枕,少年目不斜视地在整理他的课堂笔记。
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少年那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笔的动作,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办公室里,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句句试探,声声劝导,可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直到丁老师问出这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老师——”
丁老师看见原本在她面前麻木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可她没再继续往下问下去,而是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时娴拉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办公室是两个老师共用的,另一个老师在教室备课,所以办公室就只有她和丁老师了。
时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原本有些难受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那天她和丁老师在办公室聊了整整一个小时,除了她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但时娴出来后,整个人都心态都不一样了。
自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知道她喜欢纪彦枕的人,就像是一种证明。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遇上了纪彦枕,这份坚守多年的感情,无论何时想起,都是心底最温暖柔软的记忆。
时娴还记得那天离开办公室前,丁老师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她的这份的年少的欢喜是那样美好,本该在阳光下耀耀生辉的,她喜欢他,就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可是说来可笑,她总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对着任何人述说她对他的喜欢,可却唯独没有也不敢对他宣布过。
——
时娴在室友们的津津乐道中想起了不少回忆,夏许猛的拍了一把她的肩唤回了她飘散的意识。
她听见她问:“时小娴,你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为什么还喜欢他?”
时娴这一次没有半分犹豫,轻声应道:“喜欢他这件事我已经坚持了七年,早就成为了一种本能,和他在不在我身边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他现在都回来了,看他昨天单独送你回来,肯定还是单身,既然喜欢,那当然是要把他搞到手呀。”鹿予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你看看你暗恋他这么多年了,啥都没捞着,反倒是委屈了自己。你在这里磨磨唧唧,真不如现在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干脆明了告诉他,你喜欢他很多年了,问他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呀。如果他敢拒绝,就拿出你大一时那死缠烂打的绝活,怎么也得给他办妥了。”
时娴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小鹿鹿,我感觉你在内涵我,可是我找不到证据。”
话虽那么说,可她的手却不自主地抚上手腕上的手链,原本微扬的嘴角又缓缓抿成一条直线,最后叹出一口气:“我,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对面三人顿时哑口无言,最后只得各自安慰她两句,见时娴没什么了,便一哄而散开始洗漱睡觉了,毕竟第二天还得和指导老师开会。
躺到床上,时娴心里的小心思却越来越活跃,最后成功失眠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娴摸出了手机,这才翻看到从昨天醉酒后开始她错过的所有信息和电话,有班级活动通知、考试通知、导师布置的任务、还有近四十条未接电话,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里林冕打来的,还有导师的、辅导员的、学长的。
时娴一一回了条短信,视线落在了电话簿的最底下一个电话号码的备注上:枕。
这是他曾经的电话号码,时娴的手指反复在这个号码上摸索,心里反复像是在进行一场抗争,虽然面上不显,心下却异常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