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借盘古弓射出一箭,将战书送回,那箭矢上附有应龙之息,对邪祟之气感应灵敏。
箭矢飞行至九黎军营上空,恰逢雨师在校场练兵,竟一个急坠,当场射穿了她的喉咙。
可怜雨师如花容颜,当场翻身倒地,一时命危,手下一众妖兵连忙施救,却又对箭矢上的应龙之息无从下手,只得大呼小叫地抬了她向冥夜求援。
九黎军中如今煞气深重,不正之气有多处来源,那箭矢有灵,单只射中雨师,便也是看人下菜碟之后的选择。
冥夜修为高深,箭矢上的应龙之息的少许灵力根本不足以近身。
丁程鑫如今生人做了阵眼,浑身煞气邪祟纠缠,更是难以接近。
风伯无需领受冥夜命令,可自行选择去处,因而行踪飘忽不定,此时不在营中。
那箭矢灵体便只能挑选雨师下手,趁她不曾提防,给了她致命一击。
由此可见,世间万物,无一不是恃强凌弱,就连化出的箭灵也不能免俗,当真是古往今来不变的原则。
且说众妖抬了雨师,一路吵吵嚷嚷,惊动了在帐中暗自谋事的冥夜,那些妖怪的聒噪叫喊,另他极为不悦。
冥夜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推开帐门,走到皮帐之外,厉声喝止众妖的吵闹。
战神冥夜:" 「吵什么?你们的主子没跟你们讲过阵前规矩吗?」"
战神冥夜:" 「这里可不比你们蛰居的旷野荒郊,若是再懒怠涣散,便是不要自己的命了。」"
这些野鼠城狐之辈都是四方煞神的手下,平时皆由他们管教,冥夜从来不会也不屑于过问。
只是今日雨师中箭垂危,风伯又不在营中,这些木魅山鬼群龙无首,因此才会搅扰冥夜清净。
况且冥夜正在帐中,向泡在药桶中的张凌赫身上施咒,梳理周身经络,更是半分都错不得,众妖的喧嚷搅得他心绪焦躁,不得不管了。
众妖闻得冥夜教训,连忙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将雨师抬至他的面前,继而互相拉搡着,各自散了。
雨师面如金纸,一息尚存,平日里婉转多情的神态全然消散,竟露出老态龙钟的本相来。
原来,这些年雨师苦心孤诣,在驻颜之术上花了许多心力,这才保得她青春貌美。
如今她被弓箭射中,法力衰微,没有能力维持施在自己身上的驻颜术,因而外貌蜕化,便很快苍老了。
雨师紧紧抓住冥夜的衣角,祈求救治,她的喉管被射穿,声音嘶哑漏气。
雨师:" 「冥夜...救救我...」"
冥夜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将罩衫的下摆从雨师满是鲜血的手中抽了出来。
冥夜垂首细看,那箭矢贯穿雨师脖颈,正好卡在喉管创伤处,因而她才一时未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箭矢上插着先前托与地精的战书,冥夜皱了皱眉,伸出手,腕上微微一转,借神力将战书拿在手中。
冥夜展开战书,只见那纸上内容被画的乱七八糟,敖子逸用蘸了朱砂的笔,仅写了三日后会阵之事,如同朱批一般,极尽羞辱行为。
战神冥夜:" 历来朱批只有上位者可用,敖子逸作此行为,无非是想从气焰上压制我罢了,实在是荒唐幼稚。"
战神冥夜:" 敖子逸用箭矢将战书送回,想必地精已殒命他手。大战在即,却接连损兵折将,看来我要早些实行计划了。"
冥夜暗自思量,为确保战时实力,还是出手救了雨师。
那箭矢上仅有的一点应龙之息,自然敌不过冥夜周身的邪气,逐渐被压倒,直至消散。
冥夜用将自身邪气输送进雨师识海,直至她身上创口复原,方才歇手。
战神冥夜:" 「你退下自行养伤去吧,三日之后会有一场大战,务必在那之前调整好状态。」"
战神冥夜:" 「别再摆弄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驻颜秘药了,烽烟战场之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雨师仍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只不过气色好了些。
驻颜术是极其复杂费神的术法,一旦被破处,便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复。
冥夜出言训诫,也是怕雨师醉心与驻颜之术,本末倒置,忘了召唤她前来的用意。
驻颜术已破,雨师羞于见人,闻得冥夜吩咐,只得点头称“是”,缓步而去。
冥夜见雨师离去,重新走回大帐,帐中浓烈的药酒味道十分呛人,让他本能地皱起眉头。
帐中药气弥漫,张凌赫泡在盛满药酒的木桶中,luo露的身体上画着古怪复杂的咒文。
自从丁程鑫坏了容貌,日日躲在阵中,不肯见人,也不再回营探望张凌赫,冥夜便就此钻了空子,在张凌赫的身上试验些古老的咒术。
不过,张凌赫能从诸多九黎部众中脱颖而出,成为九黎王,体质自然非同常人,那些古老的咒术竟能在他身上奏效,令冥夜也颇感意外。
冥夜走到张凌赫容身的木桶前,从腰间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将薄如蝉翼的刀刃刺入手臂。
血液混入药酒之中,霎时间整个帐内红光缭绕,乌气四散,张凌赫身上的咒文也一路攀升,直至脖颈耳后。
战神冥夜:" 就快成了,也不枉我一直用鲜血滋养!魔胎在他的体内成长十分迅速,有了这股力量,就算是天帝亲自下界,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冥夜动用的咒术,乃是混沌初开之时,记载于《太初本纪·崩道》篇中的灵言。《太初本纪》自元初开天之时,便散落在九州各地,其中有不少篇章至今仍然失佚。
当年神界初兴,冥夜征战九州,开拓四海,偶于甘渊之中,寻得了《崩道》篇。冥夜并未将其交给神界,而是独自私藏了起来。
而后许多年间,冥夜并未参透篇中玄奥,直至他以邪气修炼,走上邪修的道路,才将《崩道》篇中的字字句句参详通透。
《崩道》中所记灵言,皆由一句统领,那便是“世崩出真人,道落有帝居;五气朝何法?万邪是本源”。
按冥夜的理解,《崩道》本身便是一枚“钥匙”,只要按照篇中所指,让九州四海“世崩道落”,便能在世间构建新的秩序。
冥夜素来不喜神界浮事纷乱,权力倾轧,崇尚“不破不立”。而《崩道》篇中所指的,正是冥夜蛰居高前山时,苦心孤诣,日夜所求的东西。
冥夜此番兴风作浪,便是要按照《崩道》篇中记载,为这世间建立起一套新的秩序。
战神冥夜:" “道德森森出混元,劫运回环是万源”。既然道德与邪恶同出于混元乱世,那么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东西。"
战神冥夜:" 如今神界张口闭口仁义道德,实则一团污秽,既然此路不通,那么不妨看一看,与道德对立而生的邪恶,能否寻得这世上的最优解。"
在冥夜沉吟之中,被咒术滋养的张凌赫微微睁开眼睛,那涣散的瞳仁,竟是猩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