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
龙虎山伙房小院当中。
咚!
一间偏屋内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黑烟散出,一股烧焦的味道顿时传来。
“怎么了?”一位拿着锅铲、系着围裙的老者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此人名叫乐肃,正是管理龙虎山上下伙食的长老。
一个弟子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指着偏屋说道:“用来炖菜的屋子突然就爆炸了,长老您快去看看吧!”
乐肃眉头微皱,难道是火候没拿捏准确,煮爆炸了?
他径直往偏屋走去,推开门,浓滚滚的黑烟顿时席卷而来。
乐肃一锅铲朝着黑烟扇去,一道无形之风凭空吹起,将黑烟尽数吹散。
只见屋内,一个鬼鬼祟祟且黝黑的身影正抱着一个大罐子,尴尬的朝这边笑了笑。
乐肃刚一看到这人,火气霎时上涌,拿着锅铲就要往此人身上拍去:
“江琼!!!”
“不是说了不准你来伙房吗!”
“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这伙房长老算是白做了!”
江琼心中大惊,这乐肃长老可不是好惹的,从小到大自己和师弟可没少挨过他的毒打。
“诶诶诶!乐爷爷我错了!”
江琼抱着罐子乱窜,边跑边喊,“师弟你人呢!说好了一起顿药膳的!”
“咳咳咳...”
林长生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身紫袍十分的亮眼,刚才在爆炸的前一刻他直接跑了,忘记带师姐一起了...
他轻咳几声,江琼看见后立马躲到了他的身后,“乐爷爷,你可不能再打了,冒犯天师那可是大不敬!”
乐肃一听这话还真没办法,只好停了下来,来到林长生的面前,“你小子,和你师姐一起欺负起我这老头子是吧?”
“长生不敢。”
林长生拱手赔礼,心中对于乐肃始终都保持着尊敬,这个老爷爷在小时候可没少照顾自己和师姐,虽然有时候话难听了点,但内心还是温柔的。
“我和师姐只是想做个药膳给师尊他们,但没曾想,没把握好火候...”
乐肃听着林长生这粗糙的解释,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是没把握好火候,那空气中的恐怖法力残余可不会说谎。
“唉,罢了罢了。”乐肃转身往一片狼藉的屋内走去,“以后做饭你就别用法力了,饭菜可承受不住你的能量。”
见自己的解释被识破后,林长生尴尬的挠挠头,拉着师姐往外走去,“那乐爷爷,我们就先走了哈,您老慢慢忙。”
“走走走!别在这给我添乱!”
林长生拉着江琼飞速的逃离了肇事现场,赶紧跑!
......
新夜沾染着些尘世的气息,逐渐笼罩在龙虎山的空中,平日里弥漫的雾气在此时也不知所踪,就连法力波动也未曾泛起,如同一座并无二样的普通山脉。
今晚,龙虎山上的所有人都没有穿道袍,而是换上了普通的衣服,江永言给所有人都买了一件最新款的羽绒服。
虽然龙虎山有大阵守护,其内温度长年不变,但他们还是换上了这一件来自山下的衣物。
这一夜,他们仿佛不再是修道之人,而是一位平常百姓,与那万家灯火一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偌大的广场上,此时已经布置了无数张圆桌,数千位弟子齐聚于此,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林长生也不例外,他与师尊们以及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坐在一桌,身上没有任何的法力,时而碰杯喝酒,时而大口朵颐,好不畅快。
这是龙虎山一直以来的惯例,新年之夜所有人都要在一起吃一顿饭,一年的苦修之闷在此刻骤然消散无几。
与自己的知己和长辈举杯对饮,杯酒带着思绪与情谊,流入肚中的同时又仿佛将那些烦念消化,只剩下了最为纯粹的本我。
江琼此时与林长生坐在一起,旁边便是他的父母,不知为何,今日她倒是喝了不少酒,脸颊变得通红。
林长生将她的酒杯拿走,可不能再喝了,要是发起酒疯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桌上的其他长辈看见此状也皆是一笑,没有要管束的意思,让她喝便是。
微醺醉意之间,江琼却突然拉起了林长生的手,双眼直视着他的脸庞,那静谧的心湖莫名的开始荡漾。
“二狗...”
江琼轻声的呢喃着,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林长生打断:“我在呢,师姐你喝多了。”
“是吗?”江琼出奇的没有反驳他的话,“为何我觉得自己现在好清醒的...”
林长生淡然一笑,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师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喝多了,需要休息。”
江琼嘴唇微微蠕动,直勾勾的抬起头注视着林长生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便靠着他睡了过去。
见江琼已然睡着,林长生轻手轻脚地把她往夏琳的方向靠去,让她带自己的女儿先回小院休息。
一旁的长辈们看见此幕也是没有多说,小辈们的事情,自己决定便好。
林长生看着江琼被搀扶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颤动,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那遗憾二字,师姐永远都是师姐,而他林长生,便是师姐的师弟。
只愿那岁月的流转,能够抹去她心中的执着。
林长生又怎能不知师姐之意,可他从来到这世间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这一生必定是孤独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感觉,根本就无凭无据,可那心中总是有着一道声音在时刻的提醒着他。
自己不过二十的年纪,便达到了别人穷尽终生都无法触摸到的顶峰,真的是天赋异禀么?
若林长生自己真的这么认为,那他也就不可能成就天师之位,太过于单纯了些。
师尊们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每次问起来也只是含糊其辞,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至少不是现在。
此间真相,恐怕世间鲜有人知,还是得靠林长生自己去慢慢探寻。
可不论事实如何,他始终都是林长生,是龙虎山的天师,是师尊的弟子,是师姐的师弟。
千百度轮回又如何,万般因果又如何,哪怕仙人操纵!
纵使天道崩塌,崩山裂地,规则紊乱!
林长生依旧随心随性,独上九天,若有阻拦,一剑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