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说的虽然很难听,却是实话。洪秀全现在心里是五味混杂,酸甜苦辣咸样样齐全。他真不知道自己封了这么多王是好事还是坏事。说实话,如果自己是战王,就不会接受中枢的请求去接管苏福,这样既不用背负滥杀诸王的恶名,也不用得罪忠王。
但是,如果吴天佑不接手苏福,苏福十有八九会落入清妖之手,天京将会成为一座孤城。扬威军就算能再次打通粮道,但中枢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只有天知道了。
可现在,这些王爵自己全都封出去了,也无法收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见到众人均在沉思不语,信王洪仁发不合时宜地说了句:
“战王敢不接受圣旨?难道他想造反吗?”
李秀成、洪仁玕都白了洪仁发一眼。你个白痴,战王不接手苏福的话,连天王自己都保不住了,还需要造反吗?
天王怒其不争,怎么弄了这么个白痴长兄,作孽啊。
“闭嘴。再啰嗦就给朕滚出去。”
其实信王本意是想帮兄弟一把。可惜智商不到位,弄巧成拙。吓得赶紧闭嘴不言。
“忠王,如今时局艰难,如果此次你无法取胜,朕如何才能让战王出手?”
“如果微臣不幸失败,只要陛下能答应凡自请辞去王爵的皆同意。再把顾王全家送给战王,并命顾王去传旨。微臣就有把握说动战王接手苏福省。”
“好!那么一切就有劳忠王了。”洪秀全说道。然后侧过头对洪仁玕说:“玕弟,你抽调2营人马给忠王去苏州。”
李秀成奉诏回援天京,留谭慕王绍光主持苏州留守事。慕王虽名义上是节制苏福省诸军,然而精兵多随忠王渡江北去,手中兵力并不雄厚。而且,各郡各县的守将依次都封王,大家爵位一样,又凭什么要听你慕王的。
所以,各部渐渐自行其是,不听号令。太平军各自为政,结果让淮军渔翁得利。
同治二年正月初十,慕王随忠王平叛杀到常熟城下,围攻投降清军的骆国忠部,督各军攻城。而数量庞大的淮军则自上海西上进攻太仓州、增援常熟,攻守之势易手。
而此时,由于天京战局吃紧,天王催忠王回援天京,忠王无奈带主力北上,命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文主持常熟军务。
二月廿四日,同淮军及骆国忠部在常熟大战。由于忠殿军各部为保存实力,出工不出力,导致孝天义朱衣点部被全歼,朱衣点被杀,大败。
慕王命令各部拔营返回苏州,听王则撤兵进入中枢控制区常州府休整。
从此,苏福省门户洞开。
三月廿日,淮军攻陷太仓州,随即兵围昆山。四月十二日,慕王与拱王杨张安从苏州发兵救援昆山。十四日,慕王又与来王陆顺德、湘王黄子澄联手进攻太仓州,想逼淮军分兵救援,从而解昆山之围。
结果久攻不下,无奈撤兵转回昆山救援,在昆山北门外安营扎寨。
而淮军总兵程学启亲领本部人马,乘坐蒸汽船绕到昆山背后,突袭正仪村,截断忠殿军粮道。慕王派来王陆顺德等人率兵去打通粮道,被程学启击败。
十九日,昆山被淮军攻占,慕王绕道阳澄湖退回苏州,并向天京及忠王告急。
而此时,忠王已提兵西进去攻打六安,天京城被湘军围攻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救援。慕王没有忠王授意,又不敢向扬威军求援,只能集中兵力防守苏州。
他在盘门以北,东到娄门,建筑几十座营垒,都附墙挖地,覆板垒土在上面,用以躲避炮火。又在娄门外垒石做长城,作长期坚守的准备。
同时,谭绍光并不是一味防守,而是采取攻势防御战略。他派部队绕道,向上海发动进攻,与敌在北新泾鏖战,不仅挫敌锐气,也使得淮军不能一心攻击。
六月,淮军攻陷吴江。七月,江苏巡抚李鸿章派总兵程学启,联合戈登重新组建的常胜军来犯。绍光率兵迎击,数次击败敌人。
七月中,李秀成从天京携3万大军来援,还从李世贤、杨辅清、以及护王陈坤书、听王陈炳文那里都调来了一部分人马,援军的兵力接近十万,太平军士气大振。
李鸿章经过一番研究,觉得要想攻下苏州,还是要先取无锡。因为苏州是著名的水城,到处都是河,进攻起来十分困难。而如果先拿下无锡,那么苏州就将被彻底包围,到时有可能不战而胜。
于是,淮军的进攻重点转为无锡。
李秀成当然也知道无锡的重要性,于是放弃了攻打吴江,打通同浙江通道的计划,调集重兵,率领李世贤、林绍璋、陆顺德、郜永宽等部队,向着进攻无锡的清军发起了反攻。
李秀成的部队大约有三万支洋枪,平均每四个士兵就有一支洋枪。大部分是前膛来复枪。而他的贴身卫队大约一千人,都配备了杭州产的后装步枪。
此外,5千镇妖军也是清一色的后装步枪及后装火炮。还有各种口径、型号的火炮大约1千门,不过全是老式火炮。从杭州购进的后装火炮全部在西征六安州时遗失了。
淮军方面也是同样的洋枪洋炮。进攻无锡的淮军大约有2万6千支洋枪,六百余门火炮。淮军的步枪和太平军处于同等水平。
但淮军火炮却是清一色的后装火炮,并配有部分开花弹,直接碾压太平军。
更重要的一点是,太平军的训练水平太差,很多火枪兵只知道放枪,对瞄准,射击距离等是一窍不通。反观淮军,则清一色请的外籍教官来训练,除了射击量不够扬威军外,其他训练是一点不差,军事素质直接碾压忠殿军。
敌我双方在无锡的新安、望亭一带激战一个多月。太平军在兵力占优、步枪对等的情况下,被淮军打得大败。伤亡达4万多人,而淮军伤亡不足4千。
退回苏州的李秀成,在忠王府里沉默数日。这是以往战无不胜的他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大失败,可以说是打出阴影了。
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吴天佑一直在走精兵之路。不仅是可以极大地降低供养的军队数量,减轻财税负担,还极大地提高部队战斗力,做到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的地步。自己从一开始奉行的人海战术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