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过后,天京城内开始盛传,扬威军和湘军勾结,并向湘军出售了5千支步枪。传的是有鼻子有眼。最后,竟然传到了干王洪仁玕耳里。
干王闻后大惊。虽然洪仁玕知道扬威军对外出售步枪,但并没有听说他们敢卖武器给湘军,且同湘军有勾连。此事非同小可,为稳重起见,洪仁玕急忙派人去杭州打探消息。
没几天,探马回报。消息显示,情况很严重。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扬威军和湘军勾结,也没有对湘军直接销售步枪。但扬威军是公开对外售卖武器,除了湘军、绿营,其他任何清妖治下的人都可以自由购买。
洪仁玕都快气炸了。非常明显,只要湘军愿意,这些步枪分分钟可以进入湘军手里,他吴天佑没脑子吗?这还得了,这是严重资敌。
洪仁玕不得不放下手中其他事情,带上亲卫、随从直奔杭州。
跨入1861年,是幕僚府制定的一个经济发展计划,为期五年。这是吴天佑参考后世成功的发展模式提出来的,计划分农工商等各个方面。
农业方面,是主要发展粮食生产,发展化肥产业,推行科学种植,提高粮食亩产量;其次是扶持桑蚕养殖、棉花种植和烟草种植;再次是发展地方特色水果、以及猪羊牛、鸡鸭鱼鹅养殖,丰富社会物资供应。
工业方面,大力发展钢铁冶炼、纺织、机械制造、水泥、造纸、印刷6大行业,扶持氮、磷、钾化工肥料产业。初步实现在工厂里推行以机械替代人力的机械化。
其他还有,整修官道、发展铁路运输、蒸汽船运输;发展有线电报;发展银行、发行股票等金融业等等。
吴天佑还做了个大动作,就是成立“科学试验研究院”。
研究院首先成立五个研究所(实验室),分别是材料实验室、炸药实验室(已建)、动力研究所、机械研究所和电磁研究所,向全世界高薪招聘科研人才。由于现在的信息传输还很缓慢,欧美一带的科技人才并未获悉招聘的消息。
可以预料,等到消息传到欧洲,势必会引起轰动。毕竟现在许多的研究都是个人行为,能够得到官方资助的少之又少。而幕僚府不仅是全部提供资金、设备,还有高额的薪酬,所需付出的仅仅是中国范围内专利无偿使用权。这对那些资金短缺的科研人才很有吸引力。
这天,吴天佑正在幕僚府的办公室批阅公文,只见王斌两兄妹带着一个年近40的男子到来拜访。吴天佑心下一喜,这个应该就是王斌提到的那个表哥了,一位造船工程师。看来王斌这个大舅子很给力,这么快就把人带过来了。
“草民唐安国,给军帅请安。”
看着他那笨手笨脚的请安姿势,吴天佑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王斌兄妹是为了让表哥不失礼,特地临时教他的中式见面礼。
可也不想想,此人小时候就去了英国,一直接受的是英式教育。对中国传统礼教是了解甚少,这临时抱佛脚的教那么一套,弄得有点不伦不类。
王斌兄妹看到自己苦心教的一套礼节,竟然让表哥弄得中不中西不西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王玲笑点低,没忍住笑了出来。弄得气氛很是尴尬。
“玲儿,不许乱笑。你们兄妹俩也是的,我这里对礼节没那么多讲究。你们非得逼表哥学什么中式礼节,这不是胡闹嘛。安国兄、斌哥、玲儿,大家都坐吧。”
随即,几人坐下聊天。
聊天之中,唐安国惊奇的发现,表弟给自己形容的军帅是一点没错,知识非常渊博,好像没有什么他是不懂的。
随后,吴天佑把话题转到了造船上面:
“安国兄。不瞒你说,西方的工业革命,已经把我们远远的抛在身后。现在正处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浪潮中,如果我们不能奋起直追,结局将会非常悲惨。
陆军,我扬威军现在已经不惧西洋了。可说到海军,我们还没起步。有道是‘百年海军’,任重而道远啊。希望安国兄能和我一起,建立起我扬威军强大的海军。”
然后,吴天佑较为详细地了解了他的造船厂经历。确认唐安国就是自己要找的造船领头羊。
最后商定,有吴天佑、王家、唐家共同出资,在香港注册成立“远东唐氏造船厂”,专门从事商业运输轮船建造。为扬威军培养造船技术人才。
聊完后,王斌、唐安国相继起身离开,就剩下吴天佑、王玲两人。此时,只见亲卫匆匆进来禀报,干王洪仁玕到访,已经进城。
吴天佑顿感诧异,你老领导才回去没多久,怎么又过来了。干嘛呢?
“通知各位幕僚都跟我过去拜访干王。玲儿,你也一起过去。”随即起身,牵着王玲就往大楼外面走。
吴天佑特意带王玲去,是有一定用意的。农历新年过后,按照国人习惯,吴天佑算是16岁了。这个年龄在当下,就到了婚娶的年龄。幕僚们等一批手下,有意无意地老是在吴天佑面前谈论婚嫁之事,意在探明军帅的心意。
要知道,这个年代,一个势力如果无后,是很不稳定的。因为一旦主帅出现问题,整个势力便无以为继,面临土崩瓦解的境地。
但是有子嗣就不同,这个势力还可以借助子嗣的力量凝聚起来,再续辉煌。吴天佑后来在幕僚府几个老学究的指点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得不面对娶妻生子、稳定扬威军军心的责任。
娶妻生子对普通人而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串流程下来,就可以入洞房了。时间虽然不短,流程却非常清晰明了。
吴天佑却不同,他现在要想娶妻生子,却有两大难题横在面前。第一,吴天佑是天三驸马,就是说,他的老婆是洪秀全的三女儿——天三金洪天蓉。此女是天王定都天京后,1854年出生的,现在才8岁,是他论理上的妻子。他娶的其他女子,法理上全部都是“妾”。
后世很多人以为,中国古代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这根本就是误解,中国自古以来实行的都是一夫一妻制,只不过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罢了。妾在清代是没有任何家庭地位的,甚至不能算是家人。古代抄家灭族的时候,妾就不算在其中,可以不用死。
可让王玲、覃小莉做妾,吴天佑心里很难接受。更何况,这些都还需要向他那个便宜老丈人——天王洪秀全请示过后才行,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横在吴天佑面前的第二个难题,是他的父母都不再自己的控制区域,如果真要娶妻,那必须有父母在场,理论上,他得去天京的顾王府成亲。这娶亲,来来回回怎么都得半个来月,在天王的鼻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待这么久,这期间的安全如何保障。
所以,听到是干王前来,吴天佑决定带王玲前往拜见,一来表明自己娶妻纳妾的意愿,二来也借此观察洪家对此事的态度和反应。
“臣后十三军帅吴天佑拜见干王殿下。”
“天三驸马免礼。”洪仁玕习惯性地双手虚扶,“各位都坐下吧。”
随后,吴天佑把王玲及幕僚们一一给洪仁玕做了介绍,众人也逐一同干王重新见礼。从吴天佑立正敬礼,向洪仁玕行军礼开始,见惯了众人在自己面前行跪拜礼的洪仁玕心里就老大不舒服。也对自己早期推行西式练兵、西式礼节感到后悔。
开了这么一个坏头,弄得现在这样尊卑不分,成何体统。可这又是自己早期提倡的,当众指责吴天佑他们失礼,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嘛。
洪仁玕的修养毕竟不到位,心中别捏,脸上不经意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虽然是一晃而过,也让吴天佑及其下面几个人精捕捉到了,心中不免对洪仁玕看低几分。
“中枢接到密报,指驸马和湘军互相勾连,并出售大批步枪给湘军。天王闻讯大怒,责成本王火速过来彻查此事。还望驸马给予配合。”
洪仁玕徐徐道来,语气是不急不慢。本想吴天佑心神大乱,急于为自身辩护,自己便可借机打开话题,掌控谈话的主动权。谁知一眼瞟过去,吴天佑是气定神闲,一副泰然若之的样子,差点没把洪仁玕气晕。
“微臣在此先谢过殿下的信任”吴天佑说罢双手相扣,抱拳行礼。“殿下若是认为微臣勾连湘军,自然不敢孤身前来。如今殿下孤身前来,自然是不信那些低劣的离间之计。微臣又何须自辩。”
王玲是第一次随吴天佑参加这种场合的会面,听到干王一上来就扣下一顶大帽子,差点就吓尿了。待见到她的天佑哥哥轻描淡写就化解了,还反将一军。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两眼是直冒星星。
幕僚们是见过军帅的手段,并不担心。可吴天佑话语一出,还是让众人欣喜不已,心中频频点赞:军帅威武。洪仁玕的感触最深,自己这一拳打下去,就像打到了皮球上,不仅力道给化解了,还反弹回来。
吴天佑的回话很巧妙,先是赞了自己,然后指出这个是敌人的离间之计。最后那句最气人,意思是:你既然都不相信我和湘军勾结,我也懒得解释了。这样一来,哪还调查个屁啊,哪来回哪去,该干嘛干嘛。
“还是驸马看得通透。陛下英明,自有明断。只是,据我了解,扬威军有人私下向清妖出售武器,不知驸马可清楚此事?”
“私下出售武器给清妖?绝无此事。我扬威军是有对外销售武器,但对湘军和绿营等是明令禁止,不允许售卖。”
“哦!对乡勇销售是扬威军许可的?难道驸马不知道,这些步枪会流入湘军手中吗?”
“是有可能被湘军买去。不过,湘军手中有钱的话,就算我扬威军不卖,他们也能从西洋列强手中购买,这个我们谁也阻止不了啊。”
吴天佑虽然有点强词夺理的味道。可言语上,吴天佑条理清晰,洪仁玕虽然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又挑不出毛病,是愈加郁闷。最后,面子挂不住的洪仁玕只能来横的。
“驸马,即便是这样,扬威军也不得对清妖地区出售武器,这是在资敌。”
洪仁玕这句话一出,吴天佑终于收起脸上的微笑,神情严肃起来。这资敌的大帽子一旦真的让洪仁玕扣下来,扬威军就异常被动了。
“殿下在香港那么久,应该知道,在英法和我们交战的同时,一直在向我们出售军火。可见这种做法,在世界上都是通行的,我扬威军的做法并无不妥。当然,如果中枢命令我扬威军停止对外销售,我们执行。不过到时候,扬威军每年200万的税赋上缴也无法完成,还请干王见谅。”
一说到税款这块,洪仁玕就有点气短了。因为在这方面,天王似乎是支持吴天佑的。而这次为了三方的土地交换,扬威军付出了极大代价支持中枢,使得中枢能够成功地控制住镇江、常州两府。扬威军面临资金压力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这样,枪就不要卖到清妖控制区了,我们天国内部采购。上缴的赋税,允许用枪弹抵扣。就这么办了。”
“是。殿下。”
吴天佑听到洪仁玕这样说,是不准备就卖枪这件是纠缠下去了。不闻不问就是默许,只是你吴天佑不要太过张扬,让中枢面子上过不去。
“殿下,下官有一事相求,还望干王成全。”
干王听到吴天佑竟然有事求自己,也感到奇怪:“何事?”
“下官今年已年满16,到了娶妻纳妾的时候,早日为吴家开枝散叶。望干王能代下官向天王奏报此事,赐天三金下嫁。”
洪仁玕知道天王的意思,不会在乎一个天三金的。所以就直接用征询的口吻,和吴天佑就礼金磨嘴皮子。最后双方敲定,年缴为200万两银子中,最少100万两用军火交付。
同时商定,吴天佑以1万支仿恩菲尔德卡宾枪、20万发子弹为聘礼(这聘礼是不是很奇葩),迎娶天三金,婚期定于7月1日。
洪仁玕走后,吴天佑立即命人以原满城的将军府为基础,进行改建、扩建,为大婚做准备。不久,天王颁布诏书,正式封吴天佑为“殿前副总开矿顶天扶朝纲副军师天三驸马战王孝千岁”,战王擢升为一等王,并敕天三金下嫁战王。比吴天佑父亲的三等王顾王爵位还高。
至此,吴天佑成了和英王、忠王平起平坐的太平天国一方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