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学校,她一见到童佳就跟她提起这件事。谁知童佳丝毫不觉惊讶:“他本来就是游泳特长生,以后肯定是要进国家队的。”
“国家队?这么厉害?”林蔚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怎么没发现嘉林一中除了许逸这种人才,还有李游这种人才。
“确实很厉害呀,不然你看吴文清这么纵容他。不过他最近好像是收敛多了,没怎么惹事。”童佳冲她一笑,“还是得我蔚姐。”
“跟我有什么关系?”在得知李游可能是未来国家游泳队预备人才后,林蔚虽然对他有了一点改观,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游手好闲,一无是处,可终究还是觉得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
“好的,没关系没关系。对了,许逸应该快回来了吧,他有跟你联系吗?”
童佳这话锋转得也忒快了,怎么会突然提到许逸。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许逸,林蔚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心虚。
“啊,是么?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跟我联系。”
“真的不熟?”
童佳问得很认真,林蔚却装得云淡风轻。
“真的。”
大课间的铃声一响起,学生们开始一个个有气无力地去教室外排队。这时候,突然开始掉雨点儿,运动员进行曲停止,广播里传来“户外大课间活动取消”的播报,顿时欢呼声在整个教学楼间回荡。
林蔚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英语书,一边听着童佳和后面的同学在谈论着北京奥运会的新闻。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林蔚,有人找。”
林蔚看向走廊,发现张伊宁正在走廊里朝她招手。她觉得奇怪,猜测着原因。这时候,班上男生闹哄哄的,显得异常兴奋。也是,美女会面,最激动的当然是男生。
林蔚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出教室,走到张伊宁面前。
“没打扰到你吧?”张伊宁先开口。
林蔚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张伊宁,只见她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还是一如既往地扎着高高的马尾,也笑着说:“没有没有,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何老师——哦,也就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她让我帮她的花浇浇水,本来是让许逸帮忙照看的,这不是听说了许逸又去集训了,挺忙的嘛。”
林蔚听着她的话,一时之间还没太明白,说:“昨天我已经浇过水了,”又看了一眼走廊外漂浮的雨丝继续说:“今天应该不用浇了吧。”
“何老师让我去看看,听许逸说天台钥匙在你这儿。”
林蔚这才明白原来是找她拿钥匙来着。
“好的,在我书包里,我现在去拿。”
短短的几步路,有许多想法往她脑袋里钻。从书包最里层的小袋里,掏出那把小小的钥匙,再次走到张伊宁面前,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和语气说:“给。”
张伊宁接过钥匙,“前两天辛苦你啦,以后你就不用管了。”
“好的,那我先进去啦。”
林蔚走回自己的座位,童佳赶紧抓着她问:“她找你要什么啊?”
“就是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回头再说吧,先背单词,等会儿听写。”
童佳见她心情不佳的样子,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林蔚知道童佳很好奇,但是她现在不想解释,只拿起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她不知道许逸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找她帮忙又弄这一出。即使是老师找的张伊宁,他也可以直接说找到人帮忙了。现在张伊宁直接找她来拿钥匙,感觉好像是自己上杆子做事一样。
张伊宁拿着钥匙来到了天台,此时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从云层后面钻出来,花草上的水滴被照得晶莹透亮。她看向天台栏杆的位置,想起前几天许逸和林蔚并排站在那儿的样子,心里堵得很。
从小到大,她都觉得站在许逸身边的女孩应该是她,尽管妈妈一直强调让她离许逸远一点。她也在努力做,努力听妈妈的话。但是当许逸身边真的有别的女生出现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林蔚她清纯乖巧,聪明优秀,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正常并且富足的家。她不需要像自己一样,背负着整个家庭的未来。她想起妈妈常常跟她说的让她以后要好好照顾哥哥的话,如果她没有哥哥,又或者她有一个正常的哥哥,一个不需要在特殊学校的哥哥,或许她不会这么自卑,她的妈妈也不会对她寄予这么多的希望,也会在放假的时候让她和同学出去玩,也会偶尔允许她不去补习班,说不定也会在分科的时候让她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逼着她去学她不喜欢更不擅长的理科。
当然她的妈妈是爱她的,即使家庭条件一般,还是会给她买店里最漂亮裙子,即使她觉得她从来配不上那样昂贵的裙子。
看着手上的钥匙,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她嫉妒林蔚,却不得不和她做朋友。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她和许逸俩越靠越近,自己什么也不做。她找何老师说许逸最近很忙,自己可以帮忙照顾天台上的花花草草。然后找林蔚直接拿了钥匙,林蔚没有问怎么知道钥匙在她那儿的,说明已经默认了是许逸说的。看着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竟有些报复的快感。
张伊宁想得入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
“你找林蔚是为了拿钥匙?”周哲远走到她身旁问。
她先是一惊,见来人是周哲远又放下心来,说:“不关你的事。”
“等小逸回来你打算怎么解释?”
“是林蔚自己没有时间才主动把钥匙给我的,不是么?”张伊宁转过身看似坚定地对周哲远说。
周哲远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只要许逸和别的女生走得亲近一点,她总有自己的办法让她们主动离开。就像今天,她的目的就是想让林蔚离许逸远一点。
太阳越来越毒辣,躲在树叶间的秋蝉也开始一声声地叫唤。周哲远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你觉得许逸是傻子吗?”
好一会儿,张伊宁才开口,“你会帮我的,对吗?”她抓着周哲远的手臂,看着他。
是的,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去做的。去年文理分可科的时候,她说自己不擅长理科,准备选文科,可是又没有反抗妈妈和进入新环境的勇气,于是周哲远选择了自己学得一塌糊涂的政史地陪她去文科班,结果她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想法。
她收回手,低着头拨弄着自己漂亮的指尖,“阿远,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你可以做很荒唐的事,可以任性妄为……”她顿了顿,“而我不行。”
周哲远转过头,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这样袒露过自己的心思。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怎么可以反抗我妈妈。我知道她是一个现实的人,她让我离许逸远一点,无非就是觉得许逸家条件不好。说真的我特别想回到10岁以前,我们仨形影不离的日子,不像现在越来越疏远……”
她低低的沮丧的倾诉撕扯着周哲远的心,夏风吹起她鬓角的额发,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张伊宁,那样倔强,高傲。
预备铃已经打响,分散在校园里各处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
“我先回去上课了,你记得锁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