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张叔不是故意的。”
张良如魔怔了一般,用手紧紧抓住朱朱的肩膀,颤着声问道:“你可喜欢竹蚂蚱?”
“不……”
看着张良有些疯癫的模样,朱朱有些害怕,哭着摇了摇头。
“你这是做什么!”
韩国公子大喝一声,上前夺过朱朱,道:“我女儿怎么会喜欢那种破烂玩意。”
不……
不是破烂玩意……
这是她到死都没见到的竹蚂蚱。
张良哆嗦着身子,情绪有些激动。
看到张良这副模样,韩国公子心底瘆得慌。
他默默将朱朱推到身后,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可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
张良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
朱朱被韩国公子藏在身后,张良只能看到衣裙的一角。
梦中女童如儿的死已成了张良的心劫。
血淋淋的脑袋被放置在他的胸膛上,还流着温热的血。
血渗进衣裳,他的灵魂仿佛也染上了罪恶。
韩国公子给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朱朱带下去。
看着朱朱离去的背影,张良愣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朱朱……多大了?”
沙哑的声音传入韩国公子耳中。
他一愣,应道:“五岁。”
“五岁……”
她好像也是五岁。
“真好。”
张良点点头,坐了下来。
看到张良这番操作,韩国公子倒是有些不懂了。
张良这是要做什么?
刚刚不是还跟他要死要活,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怎么现在又坐下来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了?
不过,张良愿意听他说,他还是乐意的。
毕竟,虽然说芩安保证始皇不会迁怒于他,但谁能知晓始皇的脾气。
始皇发起怒来,谁能劝得动。
韩国公子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苦口婆心道:“子房,你看朱朱还这么小,她还没出过咸阳呢。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将她卷入你所谓的复国之战中。”
张良默然,一言不发。
张良不说话,韩国公子也不勉强他,继续自顾自地说:“当年,父王命人打开城门投降,就是为了韩国百姓的安全。如今你一直执着于灭秦复国,这不就是置韩国百姓性命于不顾吗?”
“我……”
张良张了张嘴。
“我没有。”
“不,你有!”
“你可曾想过,若是你成功了,始皇驾崩,天下再次大乱,到时候,多少百姓再次陷于战乱之中。更别说,你成功后,秦人一定会斩杀韩宗室的人报仇雪恨。”
“我……”
张良被韩国公子的话怼得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
张良垂眸,闭上了嘴。
“子房,还记得幼年时,父王常常在我们这群公子面前夸赞你学识好。希望,你不要辜负父王的期望,不要害韩宗室。”
听这韩国公子这番直白的话,张良浑身冰冷。
“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一定见识过不少新鲜玩意。”
张良抬头看去,不知他这是何意。
韩国公子继续说:“朱朱还未曾出过这座府邸,你去给她说说外面的世界吧。”
说完,韩国公子又喊人将朱朱带了进来。
张良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一时间心脏发出阵阵绞痛。
“你们聊着。”
说完,韩国公子出去了。
虽然韩国公子并不知道为什么张良看到朱朱后神色大变,但他总感觉,张良似乎在对朱朱忏悔什么。
心中,一道声音告诉他:让张良好好和朱朱聊聊总没错。
走到大殿外,看到一直站在这王贲,韩国公子尬笑道:“劳烦通武侯特意走一趟。”
王贲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
他走进大殿,看了一眼。
只见张良满脸柔情,似乎朱朱不是韩国公子的女儿,而是他张良的女儿。
一丝诧异闪过,王贲重新回到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张良打开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扎着红头绳的朱朱。
“张良,你可想清楚了?”
见着张良,王贲赶紧让一旁的士兵将他重新捆起来。
“我要去见嬴政。”
“哼,”王贲嗤笑一声,“随我回宫。”
王贲也不在意张良有没有敬称始皇了。
见惯了张良那副臭脸,如今突然听到他要见陛下,王贲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
……
张良走后。
韩国公子摸了摸朱朱的小辫,柔声问道:“张叔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说了大江大河,还说了大山……”
“乖,去识字吧。”
希望,张良能看清眼前,韩宗室,只想好好活着。
……
咸阳宫。
始皇正忙着和扶苏几人商议政事,暂时没有时间召见张良。
张良又被王贲安置在一个小木屋内。
空气中,又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张良没说什么,只是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默默躺下。
如今他的心境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
朱朱……
哪怕真的亡了秦……
张良在心中默念。
若是朱朱真的被他害死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得安稳的。
闭上眼,那血淋淋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张良咬了咬牙,又睁开了眼。
该死的,睡不了一点!
门外,传来开锁了声音。
咕噜一声,肚子响了。
天快黑了,也该用膳了。
芩安穿着一袭宫女的衣裳,提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芩姐?”
看到芩安,张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怎么出现在这?
没想到没见到嬴政,倒是见到了这个小丫鬟。
“哎!是我,你还记得姐啊,真不错,没白费姐的心意。姐让膳房做了肉,你好好饱餐一顿。”
芩安笑眯眯地走到张良身旁,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声姐。
接着,从饭盒里头掏出两碟菜。
一碟是普通的青菜,一碟是不知名的肉类。
张良狐疑地看着芩安,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不是郡守府的侍女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咸阳宫内。
看到芩安的时候,张良的脑子莫名有些不清醒。
“姐侍候得好,贵人便将姐带入宫中,跟着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