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打水的小兵也拿着水袋走到张良面前。
他拧开水袋,将水灌进张良的口中。
喂水时还不忘夹带私货,给张良洗脑:“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如今陛下还得东巡,没时间管你。等到了咸阳好好为陛下效力,陛下不会待薄你的。”
在找水的时候,小兵遇上了王贲。
王贲特意嘱咐小兵看好张良,还说只要张良提的要求不太过分,那便满足他。
只是张良毫不领情,喝完水后,便将头扭向一边,一句不吭。
见张良这副模样,小兵也不再多言。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多少人想跟着陛下都没寻着机会,现在,轮到张良这倒好,人家居然还不稀罕了。
这小子当众行刺陛下,陛下不但不砍你的脑袋,还派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除了陛下,还能上哪去寻这么一位仁善的君主。
小兵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张良这番不识抬举的做法颇为不满。
要不是上头吩咐过要好好待着张良,以他的性子,定要狠狠将他蹉跎一番。
小兵叹了口气,按照上头的吩咐,带着张良来到指定的柴房内。
由于朝向不好,柴房有些昏暗,只有朝南的一扇小窗传入了一缕阳光。屋内堆满了各种干柴枯枝,木香和一股霉味混杂在一起,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息。
小兵看了看周围的布局,发现并无什么可疑的物件,才放心地将张良拉进屋内。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头。”小兵指着柴房内的草垛道。
说完,小兵离去。
房门缓缓闭上,整个柴房内一片寂静。
门外,落锁的声音响起。
张良看着周围简陋的环境,睫毛微垂,眉眼间一片冰冷。
真是可笑。
还说要重用他?
没想到,嬴政居然是这样对待他想收拢的臣子的。
幸好他从未相信过嬴政这个暴君的鬼话。以嬴政的性子来说,定是想将他好好折磨一番,看到他跪地求饶后,最后再狠狠处决他。
什么见旧主,这都是嬴政的谎言。
虽然他听闻嬴政将六国王室都迁到咸阳囚禁起来,性命无忧。
但谁知道,那群王室是真的被囚禁起来,还是说这只是嬴政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然后派人放出来的借口。
想到这,张良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杀意。
如今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敌强我弱,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去再说。
张良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怒火,接着缓缓坐到草垛上,慢慢摸索着藏在袖子中的竹片。
滴答一声,竹片掉落在地。
他艰难地调整了姿势,慢慢捡起掉落在地的竹片。
轻轻摩挲着,竹片上细碎的毛刺让张良格外安心。
他深吸一口气,拿着竹片一点一点地割着手上的粗绳。
…………
另一边。
郡守府。
东巡,宣扬国威更要体恤民情。
书房内,嬴政正听着下首的郡守汇报陶郡近期的情况。
面对嬴政时不时的打量,陶郡郡守的心底可谓是惊恐万分。
上方坐着的那人便是整个大秦最至高无上的帝王。
陶郡郡守只在上任前见过嬴政一面,对嬴政并不了解,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嬴政的喜好。
他听说,陛下时常阴晴不定,最喜欢砍人脑袋下来玩。
如今嬴政来到陶郡,还要来到他郡守府巡查,他的心七上八下的,近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继续。”
嬴政带着威严的声音传到郡守耳中。
郡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接着道:
“陛下,今年陶郡百姓生活安康,并无灾害发生。”
“自从开启免费教育后,臣派人到各家各户劝说,基本上全部适龄学子都到学堂里面上学识字了。”
“教学内容也是严格按照朝廷下发的指示,不敢有一丝纰漏。”
“底下的百姓们都直夸陛下仁善,让他们有了识字的机会。”
说完,郡守悄悄抬头看了嬴政一眼,发现嬴政脸色如常,心底才放心了些。
“今年的耕作情况怎么样了?”
冷不丁的,嬴政开口问道。
郡守顿了顿,“耕作情况……”
耕作情况……
这玩意他还真不清楚。
他堂堂郡守,哪里会去关心底下百姓耕田的情况。
更奇怪的是,陛下是什么人?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郡守直直地愣在那,支支吾吾,愣是道不出一个字。
“陛下……”郡守的脸色有些发白,“臣最近一直忙于推行教育,还没来得及了解今年的耕作情况。”
看着郡守的脸色,嬴政心底知道他在说谎。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行了,给朕准备一套便服,朕要亲自去田间开口。”
“诺……”
“等等,陛下您的意思是——”
一愣,郡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位于上首的嬴政。
他没听错吧?
陛下这是说要去田间巡视?
这这这——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郡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
痛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行,绝对不行。陛下身份尊贵,听说在东巡的路上还遇到贼人刺杀。
如今到了他们陶郡,他这个当郡守的可谓是心惊胆战,恨不得贴身保护陛下,生怕陛下出了一丝意外。
可如今陛下在说什么?
陛下说他要到民间……不,是到田间巡视。
这不是拿他的小心脏来玩吗!
万一在这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他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嬴政又重复了一遍,“朕要去田间巡视,你速速派人去准备便服。”
郡守瞪大双眼,企图劝阻嬴政,“陛下,不可啊!民间鱼龙混杂,您身份尊贵,万一……”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的九族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没有万一,朕是身份尊贵,但在这尊贵之下,朕还是天下之主,朕是天下黎民所仰仗的人。”
嬴政打断了郡守的话,
“受民供养,自然也要反馈于民。”
“百姓日日夜夜在田间劳作都未曾有半句怨言,如今朕只是去查看一番,尔等不必多言。”
听完嬴政的话,郡守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