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江嵘艰难地伸出手,希冀的双眸望向白沁秋,“我愿意给你作证,不会让你的钱被骗走的。”
“啪!”重重的一声乍然响起。
江嵘白净的手背迅速泛起一片红,他愕然地抬眼,对上了江遂冷得彻骨的眼神。
身躯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下,他的唇瓣嚅动:“爸……”
“啧。”白沁秋舌尖轻顶了下上颚,凝着江嵘的眼神定了定,“江嵘,你连为我作证都不愿意,之前还何必惺惺作态呢?”
视野范围内的江嵘紧紧盯着她,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凤眸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像是手持弯弓,精准无误地瞄准了自己的心脏,手指松开,箭矢没入心口。
纵然理智告诉江嵘,白沁秋不过是在算计他,但他脑海中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他和秋秋并肩牵着手,走在帝大的校园里。
在几乎所有的帝大学生眼中,他们是般配的绒球cp,风靡整个帝大论坛。
甚至连和他们相熟的老师都会夸,他们是郎才女貌、强强联合。
“秋秋,我为你作证,你就愿意回到我身边了么?”他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径直上前,攥住了白沁秋的手腕。
凤眸深情而急切地看向她,充斥着她熟悉或不熟悉的情感。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两道存在感过分强烈的视线便齐刷刷汇聚在他身上。
江拾砚眼神冷漠而锋利,像被高山冰雪融水浸润过的匕首,狠狠剜下来。
而江遂视线中的失望几乎满溢出来,江嵘是他花尽一切心思培养出的继承人,冷静沉稳,堪当大任。
却万万没想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竟然扰乱了江嵘。
还让江嵘当着他的面都敢忤逆他的警告了。
“江嵘。”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沁秋慢悠悠看了江遂一眼,唇角忽而翘起,“是江家主先说,还是我先说?”
她语气轻飘飘的,但江遂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挑衅和嘲讽。
江遂张了嘴,正要说话,却被她一嗓子打断:“尊老爱幼,还是江家主先说吧。”
“……”江遂的眉头越皱越紧,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白沁秋虽然表演成分居多,整个人的姿态也十分平和,可偏偏事件的发展过程……受她影响很大。
甚至他们都有被白沁秋牵着鼻子走的趋势。
江遂眯了眯眼睛,这会儿才开始正眼打量白沁秋。
女人穿着浅色羊绒打底衫,配上长款几乎垂至脚腕的咖色毛呢裙,鸦黑色的长发随意扎成个低马尾,整个人的气质温柔平和,看不出半点攻击性。
她是聪明的。
也是胆大的。
江遂笑了下,“女士优先,还是你先。”
白沁秋眉梢扬了扬,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身为帝京顶尖豪门的家主,自然会将主动权抢回他自己手里。
不过白沁秋本意便不是针对江遂。
她依旧不慌不忙,略略抬了手腕,将江嵘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江嵘,你打算以什么身份为我作证?”
江嵘微怔,一时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以曝光私生子事情的幕后主使的身份么?”她似笑非笑。
“……”江嵘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竟然知道。
是了,除了他,白沁秋也不会怀疑旁人了。
“你曝光的这件事,对我和江拾砚都没什么影响。”白沁秋伸手将他推开,自己也退回到江拾砚身旁,“我倒是听说,江氏最近的股价好像跌了?兴许是金融市场的波动,你说对吧?”
江嵘面色惨白。
江氏的股价波动,当然不是金融市场的波动。
“爸,我……”他仓促拽住了江遂的胳膊,想要解释什么。
“闭嘴。”江遂冷冷看他一眼,“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家去!”
“那您呢?”江嵘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是只化作了一句简单的关心。
“我和江拾砚还有话聊。”江遂摆摆手,示意江嵘尽快离去。
江嵘虽心有不甘,终究是不敢忤逆江遂,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小孩你挺聪明的。”江遂重新看向白沁秋,“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白沁秋波澜不惊:“江家主过奖了。”
“只是可惜,杭市白家多少是埋没你了。”江遂颇为遗憾地摇摇脑袋,“但凡你的出身好点,我肯定会让你进江家的门的。”
江遂看不起的不仅仅是杭市白家,还是她不受重视的养女的身份。
白沁秋看得明明白白,“我怕是承担不起江家的福气。”
她刻意咬重了福气二字的读音,明晃晃地嘲讽。
“噢?”江遂来了兴趣,“那江拾砚呢?你抛弃江嵘和江拾砚在一起,难道不想进江家的门?”
“第一,我没有抛弃江嵘,是他劈腿出轨。”白沁秋平静陈述,“第二,我不认为江拾砚是江家人。”
“毕竟。”她顿了顿,轻歪了下脑袋,“江家的家产,未必会分给他不是吗?”
江遂陷入沉默。
却不是因为白沁秋说中了他的心思。
而是他确确实实在思考,江家的家产,该不该分给江拾砚的问题。
按照原先的计划,江嵘会是未来江氏的继承人,江拾砚会得到一些钱财和房产,保他吃喝无忧。
但江遂现在对自己曾经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江嵘……真的是最适合继承江氏的人吗?
他的视线重新汇聚在江拾砚的面上。
江拾砚生了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一双桃花眼,莫名透出几分阴柔来。
可眼底的情绪黑沉沉的,教人辨不分明。
江遂绞尽脑汁回忆着从前的江拾砚,他似乎也曾努力过,有过很耀眼的成绩,只是后来消失得干干净净。
江拾砚未必是不适合继承江氏的。
他很轻易想起江拾砚的母亲,那个温柔坚定的女子,那双看向他的眼,始终充斥着浓重的爱意、眷恋和仰慕。
“江拾砚,如果你能把江山文化做到极致……”江遂难得露出了两分笑意,“江氏未必不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把话撂下,江遂背着手转身往门口走去,“你好好考虑一下,私生子的热度,我会派人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