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砚抬手一拳,重重打在江嵘的下颌。
强大的力道袭来,江嵘不受控地向后退了几步,被带来的随从扶住,勉强稳住了身体。
江拾砚这一拳用足了力气,舌尖几乎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
“江嵘,说话注意着点,少在这儿故作深情恶心人,我都要把昨天晚上的饭吐出来了。”江拾砚手指在鼻前轻扇了扇,一脸嫌弃。
“江拾砚,你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江嵘面带嘲讽地看着他,眼底皆是鄙夷不屑。
江拾砚唇畔的笑容僵住,仓促转头望向了白沁秋,一眼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错愕。
他呼吸一滞,骨骼细长的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敢伸向白沁秋。
可下秒。
那抹希冀中的温热拢住了他的手指。
坚定温柔的嗓音在耳畔荡起:“江嵘,江拾砚大你两岁,若真有私生子,也该是你,而不该是他吧?”
白沁秋是杭市人,对帝京贵族圈里的轶事了解少之又少。
但她下意识出声为江拾砚辩解。
不知为什么,她隐约觉得,江拾砚口中的母亲,不会是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而江拾砚,也不像一个私生子。
“白沁秋,你真是疯魔了!”江嵘眼底情绪近乎癫狂,淬了毒的箭似的射向江拾砚,“一个废物私生子也值得你维护?他就是任人践踏的泥,只配做浪荡放纵的渣滓!”
从前以沉稳自持而闻名的江嵘,此时此刻像是脑袋被驴踢了的疯子,胡言乱语起来。
哪儿还有先前半点优雅矜贵的世家子弟模样?
白沁秋倒觉得,相较于江拾砚而言,疯批这个词更适合江嵘。
用疯批来形容他都是贬低疯批了,脑子有病或许更合适些。
江嵘太会伪装。
揭下伪装的外皮后,所有劣根性都暴露无遗。
“江嵘,你说够了没有?”白沁秋视线扫过周围,虽然江嵘带来的随从有意隔开了人群,但江嵘的嗓门很大,还是引得路人纷纷好奇侧目看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明天他们三个会齐刷刷在网络上再度爆红。
词条白沁秋都想好了。
#豪门兄弟反目成仇#
#江家长子被爆私生子身份#
#一白二江感情纠纷#
“白沁秋,你真是一颗心都拴在江拾砚身上了!”江嵘词穷。
“与你无关,江嵘,我们已经分手了。”白沁秋倏地拔高音调,“别再纠缠了。”
她有意让围观的路人听见,把黑锅坚决扣在江嵘脑袋上。
谁让江嵘今天非要来她这里找茬儿的。
白沁秋扣住江拾砚手腕,像从前他拉住自己那样,半带着他往单元门里走,“我们回家。”
“江拾砚,你确定你现在不跟我回江家?父亲特地让我来带你回家。”江嵘站在原地,眉眼间显露几分戾气。
他刻意咬重了“父亲”和“带你回家”的读音,明晃晃的威胁。
江拾砚置若罔闻,脚下步子丝毫未停,紧跟着白沁秋走进单元门。
江嵘盯紧他们彼此交握的手,眼眶泛起了红,实在过分刺眼。
更扎心。
白沁秋不和自己在一起,他并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白沁秋偏偏选中了他最讨厌的江拾砚。
秋秋,一定是在报复他吧?
江嵘高傲的头颅终究垂下,胳膊无力地落在身体两侧。
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是——
他所有的沉稳冷静,被外人称赞的风度气质,在白沁秋面前,完全崩盘。
正正意味着……白沁秋是让他失控的人。
也就是说,他比他想象中要更在意白沁秋。
……
“江拾砚,江嵘就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你别太在意。”白沁秋换上拖鞋,又觉自己这话不太妥当,补充说:“我没有替你慷慨原谅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话音未落,腰间倏地多了一股强劲的力道。
身躯不受控撞到门板上,却不疼,温热的手掌早已提前覆上了脊背,替她抵挡掉冲击力。
男人长臂撑在门上,半俯下身子凑近了她,浓密纤长的睫羽颤啊颤,薄薄的蝶翼似的。
白沁秋几乎整个人被他圈进了怀里,清淡好闻的气息涌在鼻尖。
眼眸略略一抬,便能将他精致好看的眉眼尽收眼底。
桃花眸潋滟含情,微翘着的眼尾如钩,丝丝缕缕的温柔溢出来时,衬得那颗黑色小痣过分性感。
勾得人心尖直颤。
江拾砚像被造物主所眷顾,生了近乎完美的皮囊,从眉骨到下颌,每一个细节都是最漂亮的样子。
让人很难不为他的神颜所倾动。
尤其那颗小痣,好巧不巧戳中白沁秋的xp。
“江拾砚。”她声线轻颤。
“嗯?”江拾砚喉间溢出声闷闷的单字音节,骨骼细长的手指轻托住她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对上那双眼。
白沁秋轻抿了下唇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要么安慰他私生子的事情么?江拾砚应该会觉得自尊心受挫吧?
或者辱骂江嵘?但说不定反倒让江拾砚想起不好的事情,心情更糟糕。
“白沁秋,谢谢你。”男人脊背弯下来,下颌抵住了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颈间的肌肤上,灼热滚烫。
惊起心间无数波澜。
白沁秋手指迟疑抬起,力道很轻地落在他的后背上,拍打两下,“江拾砚,应该道谢的是我,而不是你。”
“如果没有你,我此时还深陷舆论的漩涡,所以我站在你这边是应该的,更何况……”她声音一顿,“江嵘是因我而迁怒你的。”
江嵘的性格,看似沉稳冷静,但前提是,他所做的事情顺风顺水。
一旦出现变故或失误,江嵘就会在情绪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
从前白沁秋一直以为,天之骄子难以接受打击是件正常的事情。
所以不论出现什么事情,她都始终温和平静地抚慰江嵘。
江嵘也确实能在她的劝说下镇定下来,大约白沁秋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定心针的作用。
而眼下,她站在了江嵘的对立面。
坏情绪疯长,转眼变成了参天大树。
被情绪支配的江嵘,对江拾砚的恶意也会成倍激增。
白沁秋是愧疚的。
江拾砚指尖轻蜷,心口蓦地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