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好久呢。”江拾砚直白而又招摇地邀着功，“蝉记的名声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沁秋当然知道，所以才觉得震惊。
手里的纸袋沉甸甸的，她垂着眼眸看了半晌，唇瓣微微嚅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余光下的女人唇角轻抿着，似乎很是纠结。
江拾砚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改了口：“和你开玩笑的。”
她一怔，“什么？”
“我哪儿有那么长时间去排队？当然有别的办法买到。”男人顿了顿，半开玩笑的语气：“至于是走后门还请代买，你可以猜猜看？”
悬着的心倏地落了地。
白沁秋也说不清楚心底是个什么情绪和滋味。
大约是在庆幸，反正总归不会是失落。
没什么可失落的。
“不猜。”她突然没了吃甜点的心思，她本来也谈不上喜甜。
“不吃么？”江拾砚慢声慢调地问她，余光扫来，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白沁秋摇摇脑袋，“我不喜欢吃甜食。”
男人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声收紧了几分，语气散漫：“我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甜食的。”
“你这是刻板印象。”白沁秋瞧他一眼，睫羽遮蔽下来，眉眼间涌出两分倦怠，“甜食吃多了，以后再吃苦的时候，会很难捱的。”
白家的日子，说苦也不苦。
物质基础能够得到满足，但精神上的缺失……哪怕是再小的需求都难以达到。
若是不期待便也不会失望了。
她指尖微蜷，若能选择，兴许她会更乐意在孤儿院长大也说不定，至少，和朋友伙伴以及院长老师之间的情感是真的。
“白沁秋。”这回江拾砚的咬字莫名重了些，意味不明。
“嗯？”白沁秋掀起眼皮看他，眼神明净剔透。
江拾砚的心往下沉了沉，像被千斤重的东西坠着。
他呼出口浊气，故作轻松：“你还挺不一样的，你不会小时候也不喜欢吃糖果甜点之类的东西吧？”
白沁秋轻啊了一声，顺着他的话仔细回想起小时候。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很少吃甜食的？
记不清了。
只记得养母和蔼微笑着对她说：“秋秋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喜欢吃甜食？小孩子才会缠着家长要糖果。”
年幼的她不懂其中道理，只知道要乖乖地依从养母养父制定的规矩。
她天真而幼稚地想：她成长为大孩子，就能得到更多的喜欢了吧？
但没有。
后来白沁秋回忆起曾经，才恍然意识到，她从来也没有缠着养母养父要过糖果。
白沁秋合了合眼，语气很淡：“小时候也不吃的。”
“我买的是蝉记的柠檬慕斯蛋糕，不怎么甜的。”江拾砚隔空点点纸袋。
她愣神了两秒。
有些深埋的记忆被翻出来。
被高年级的校霸堵截勒索的时候，挺拔的少年像光一样照进来，然后伸手递给她一颗糖。
柠檬味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飘香了那年的半个秋天和整个冬天。
“柠檬味，那我浅尝一点。”白沁秋到底还是拆开了纸袋，里面安静躺着一角柠檬慕斯蛋糕。
她小心翼翼托起，用叉子轻轻地送进一口。
慕斯入口绵密，配着清爽的酸甜，中和了奶油的甜腻，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不愧是蝉记。”白沁秋弯着眼眉称赞一句。
可下秒，她眼底的情绪又收敛起。
唯一让人觉得些许可惜的是，她很难再找到过去那种清新浅淡的柠檬香了。
“喜欢下次还带给你。”江拾砚蓦地轻笑声，眉眼松泛随意。
她轻咬住叉子，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蝶翼似的，“你和江嵘难道要天天来视察么？”
如果要和江嵘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宁可放弃江山文化的实习工作。
倒不见得是对江嵘有多么不舍、或是多么放不下，而只是纯粹的膈应。
瞧见江嵘，她耳畔就荡起5.1立体环绕声——“寡淡无味的白开水罢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白月光？”
连江嵘怀里女生嘲讽鄙夷的神情都无比深刻。
“人家可是大忙人，不像我这么闲的。”明明是嘲讽的话，可从江拾砚嘴里说出来时却轻飘飘的。
白沁秋没忍住多看他两眼，轻撇了撇嘴，“那你怎么带给我？”
“我是需要想个好点的办法，比如浅浅继承一下江山文化？”正值红灯，江拾砚转头望来，一双潋滟含情的眸子波光流转，映着眼尾下的小痣生动性感。
“你之前还说对继承家产没有兴趣。”许是被江拾砚怼得多了，白沁秋也挑起他的刺来，以示反击。
江拾砚失笑，随口转移了话题：“所以怎么在江山文化实习？不会是因为江嵘吧？”
他的后半句话有些生硬，引得白沁秋微微拧起了眉。
却也没悟透此言的深意，只当他是仇视江嵘。
“我又不是恋爱脑，每天都围着江嵘转。”她轻嗤一声，摊了摊手，“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并不是除了做江嵘女朋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她和江嵘之间的差距，所以纵使多了层“江嵘女朋友”的身份，她正常的生活节奏也依旧几乎是没怎么变的。
指望着靠江嵘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
倒不如去做买彩票原地中大奖的梦。
白沁秋说的是事实。
江拾砚知道。
但她和江嵘依旧高频率地出现在校园表白墙、校园论坛等一系列的社交媒体上，同框的照片数不胜数。
所有人都盛赞她和江嵘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绒球cp风靡帝大。
专业能力突出的天才学霸，与出身豪门的沉稳少年站在一起时，竟也格外相配。
“那你和他分手怎么还那么伤心？”江拾砚有意无意地询问。
“伤心？！你哪里看出来我伤心了？”白沁秋不敢置信。
“那天晚上，你说话都带哭腔，还流了眼泪。”男人抿唇沉吟片刻，举出自认为非常有力的证据。
下秒，绯红色腾地漫上了女人的脸颊。
白沁秋别开脑袋，不去看江拾砚。
她那是因为伤心哭的吗？
明明是因为……